“防毒面具呢？”
林萧见到张晓峰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要防毒面具。
“哦哦哦。”
张晓峰一个激灵，从傻眼状态恢复过来，慌忙应了一声，伸手去怀里掏那个随身携带的防毒面具。一低头他才发现，自己掀衣服、取面具的手居然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拿出那个林萧让他们标配的防毒面具，张晓峰瞅了一眼地面，就朝着林萧走了过去。
起初的几步他还会注意一下踩地板，后面干脆就直接踩着尸体过去了。
反正他也见过尸体，也在类似的场景下执行过任务，倒也没什么反胃恶心的。
就是从来没见过上千具尸体同时躺在地上，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一时间见到这个场面，他有点儿不适应，也有点儿被吓傻的意味。
“滤芯呢？”
“在这呢！”
林萧面无表情地接过滤芯，拆掉真空包装，放在鼻子前面轻轻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微微点头，将滤芯安在面具的进气口上，给怀里的唐婉扣了上去。
早在厮杀的中后期阶段，也就是茉莉崴脚的前几分钟，蜷缩在墙角里不住祈祷的唐婉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虽然唐进军让她了解过此类的现象，但是却从未让她亲身接触过这种厮杀和火拼的现场。她这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离这种情况最近的，也就是先前被缅越商人威胁的那一次，亲身经历了被人威胁的滋味。不过那也仅限于口头上的交互。
对于从未接触过这种世界的她来说，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场景，就是如此劲爆的“千人斩”现场，就好像在温室里娇养的一枝小花忽然间被放到狂风暴雨的外面，直面豆大的雨滴和极速下落的气势，属实是有些难为她了。
说句实话，就连西部丛林里的雇佣兵老油条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这种场面。现代的战争不比以前，动不动就多少个人一起上，他们的火拼最多最多是十几个以几十人为一个编队的队伍搞枪战，那也是在一个很空旷的场地上。
像这么狭小密集的三千平方米场地上，塞进去上千个人，几乎就是没可能的。枪械和肉搏的感觉还不一样，远处击杀甚至可能看不清你杀死的是谁，更别提那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哪里用冷兵器近身搏杀、一刀下去鲜血如井喷一样朝你身上脸上腿上手上喷得哪都是来的刺激？
唐婉能见到这种场面，也说不得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虽然她闭上了眼睛，没看见厮杀的现场，但是冲天的血腥味儿、刀剑入肉的声音和厮杀之后满地的尸体却是充斥了她的五感，疯狂地对她养尊处优的感官神经进行着远超“挑战底线”的行为——践踏。
好在，她感受到的也仅限于此了。大堂里现在的十几个人拿着刀挨个抹脖子、捅心脏、砍脑袋以作补刀之用的场景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一个非常温暖非常可靠的地方，全身放松，这种从未经历过的舒服和暖心的感觉和方才的经历形成了鲜明的两级对比，让她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迷恋的情绪。
原来是林萧在示意这些人处理后续的时候，一瘸一拐地走到茉莉旁边，两刀砍飞那两个已经满目疮痍却仍旧在忠实“守护”唐婉的肉墙，将已经昏过去的唐婉抱在了怀里。
而此时她的口鼻上戴着的防毒面具，是林萧特意嘱咐张晓峰多带的一个女士用的，滤芯也是他特意让丁兰准备过、发放在每个安全屋和据点儿里的，是在一年多以前，他摸清了唐婉的喜好之后以备万一时候准备的，果然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林萧看着坐在自己腿上、静静地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唐婉，忽然间就感觉刚刚拼杀完、极度空虚疲惫的身体里有了一股暖意。
说不上是热流，也不算是感动，更不是感觉浑身有了力气，状态还是那个状态，疲惫依旧疲惫，只是感觉，好像自己刚才的厮杀和疯狂，忽然间有了意义。
闭上眼睛，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还是他二十四年来，头一次在任务之后，感觉到舒服呢。
虽然也没有多舒服。
茉莉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幕，忽然间感觉林萧就好像一个不苟言笑的霸道总裁一样，静静地靠坐在那里，怀里搂着安静睡着的美人，十分浪漫。
唯一违和的是，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摞起来的三具尸体。
“大哥，我……我们收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