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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 第二百五十三章:求情

只要进了京城,就一切都好说了。

哪怕是个闲散官职,但是只要人在京城,有了人脉,结交了三五好友,再加上他十几年在外阜的实绩,早晚都能出人头地。

可一旦过不了那个坎儿,基本上再向提调入京,就很难了。

他和郑涛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

从前也几乎从无交集的。

而且韩齐之心里头很清楚。

他这种人,是郑涛最不屑与为伍的。

他从进学到高中再到入仕,一直都是一帆风顺,顺风顺水,于郑涛这种人而言,心下羡慕又嫉恨。

人家说同人不同命,可能便是这样的道理了。

可他们又绝不会承认心中羡慕,是以便秉持着一副不屑与为伍的姿态,如此而已。

所以小秦说,是郑涛给他的信……

韩齐之把信接了,摆手打发小秦退下去。

郑成斌见他拆开信来看,又仔细的去观察他的面色,倏尔心下咯噔一声:“大人,怎么了?”

“郑涛说,林月泉和他是旧相识,杭州之事,想请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帮林月泉一把,他愿为林月泉作保,此事林月泉定是遭人陷害的。”

韩齐之把那封信反手扣在一旁桌案之上,面色铁青。

官场上其实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很少有人把这些翻到明面儿上说,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譬如他和郑涛同是知府,各自管着各自的州府也就罢了,平级之中,自然互不干涉的。

无论在各自的治下出了什么样的事,都不该贸然插手。

讨人情这种事,能不干的,尽量就别干。

一来彼此为难,二来对自己也未必有好处。

“你还记得,八年前,还在吏部那会儿——”

韩齐之拿眼角的余光去瞥书案上的信,声儿一时也沉肃下来:“宾阳县令的亲侄子,在颍河县打架斗殴,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宾阳县令为了他侄儿,给颍河县令写了一封信,但颍河县令非但没有给他这个面子,卖他这个人情,反倒将他的书信,和苦主的诉状,一并递交了他们的上官,之后这个事情,又一层层的,递到了吏部来。”

郑成斌是个脑子很活泛的人,记性也好。

他从前就是韩齐之手底下的一个小文书,好些事儿,是韩齐之手把手的教给他的。

譬如官场上,什么该牢牢铭记,什么该听过就忘,他到今日,都按着韩齐之教给他的那套官场规矩,小心谨慎的做他的官儿。

八年前的那个案子,他当然记得。

韩齐之当时跟他说——成斌呐,你瞧这官场,从来都不会有朋友,今日你算计我,明日我算计你,一个不留神,就自己把把柄送到了人家手上去。

“宾阳县令被罢了官,他侄儿因背了人命官司,又有朝廷官员为他奔走,法不容情,也被判了斩立决,倒是颍河县令,我记得大人您跟我说,那时候尚书大人还亲口赞过,这位县令大人是个中正不阿的人。”

“是啊,一句中正不阿,就决定了他来日的仕途坦荡。”

“那他……”

韩齐之唇角上扬,可是语气中却含着些许嘲弄:“吏部验封清吏司的六品主事朱茂恭,就是当年的颍河县令,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不都靠着老大人的提拔点拨。”

从七品县令到六品主事,看似升迁极慢,可郑成斌却明白,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颍河县不过边陲小县而已,似朱茂恭这样的人,大概努力上一辈子,也最多混到个五品官儿了,若是命途不济,可能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小小县令而已。

可他却能得昔年尚未致仕的吏部尚书亲自提拔,从颍河县,进了京,八年过去,摇身一变,成了吏部的六品主事,且验封清吏司……那可真是个肥差。

郑成斌脑子一转,再去看摊开在黑漆四方案上的信:“郑大人他……有这等前车之鉴,他好好的一个四品知府,竟也肯为了林月泉一介白衣而冒这样的险吗?”

“或许郑涛是觉得,当年我向陛下请辞,陛下不许,后来我才改请离开吏部,被陛下派到杭州任知府,大概就不会以他为踏脚石,再想方设法的回到京城去,是以有恃无恐,敢为林月泉求情,但……”

韩齐之深吸口气:“世上人心最难测,说不得经年过去,我早后悔了当初的年少轻狂,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契机,能再回京城为官呢?你说冒险,也的确算是冒险了。”

“这个林月泉,能让郑大人用他的仕途来犯险……”

郑成斌干巴巴的吞了口口水:“大人,我是觉得,还是先见一见他比较好。”

自然是要见的。

本来韩齐之没打算这么快见林月泉。

这个人的底细一概不清楚,总要调查一番,他做到了心中有数,才好见人的。

况且他堂堂的四品知府,就算是为了案子,也该晾着林月泉几日,得叫林月泉心里先发憷了。

但是郑涛一封信送到杭州来,他就不得不见人了。

“他的本事还真是挺大的,事情才闹大,郑涛的私信就已经飞鸽传书送来了杭州。”

韩齐之冷笑:“看样子,刚出事时,他就隐隐猜到,有人要害他,事情一定会闹大,会惊动我,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飞鸽传书回歙州,将事情告诉了郑涛的。而郑涛嘛——”

郑涛比林月泉大了那么多,忘年交吗?

事情的始末原由,郑涛都未必清楚,就敢这样明着给林月泉作保,笃定林月泉一定是无辜的。

韩齐之又抬手揉眉心,手上的力道比先前时候还更重了些:“成斌呐,传人吧,先不必升堂,你亲自去,把他带来见我。”

郑成斌抿唇叫大人:“那郑大人那边,您要不要回封信?”

韩齐之摇头说不必:“郑涛只是为了求情的,也未必在等我回信。此事我也觉得林月泉或许无辜,是以没必要回信一口回绝,反倒得罪人,可如果我回信,言辞稍弱,岂不成了我的把柄,倒像是应了他所请,真打算徇私枉法,草草了结此案一样,所以这封信,大可不必回,郑涛心里最明白。倒是歙州,你再派人……”

他吩咐的话没交代完,郑成斌略扯了个笑:“大人放心,既然要查林月泉,他往素与什么人往来相交,本就都是要查清楚的,他和郑大人之间,下官会格外留心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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