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点点头，说道：“正是那间房，我记得太清楚了！我当时就站在那个窗户上，朝下面看去，仿佛能看到冯芸芸在下面向我招手！”
包间里忽然觉得有些阴冷，赵长城抬头向空气中看了看，说道：“你别瞎想，鬼魂之事，那都是假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的幻觉。”
舒畅道：“我当然知道啊，只是那一刻，我还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只想着，如果他再逼我，我就真的跳下去！就算摔死了，也死得清白。”
赵长城心想这小丫头原来真的这般的忠贞啊？自己那天晚上不小心的冒犯，只怕会给她造成很大的阴影吧？
李多忽然说道：“小畅，你别吓我们啊，你不会真的跳下去了，而且已经魂归极乐世界了，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会是一只女鬼吧？”
赵长城浑身一激灵！
李多的话不是没有可能啊！
既然灵魂可以穿越重活，那是不是也可以以某种形态出现在人眼前？
这种把戏，是恐怖电影里经常使用的桥段啊！
李多本来只是顺口说说而已，想调节一下气氛，但见到赵长城这副表情，自己也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
舒畅伸长舌头，双眼翻白，双手平伸，装成僵尸模样，阴恻恻地说道：“我是鬼啊……我是鬼啊……快还我的命来……”
“呵呵，你这小丫头，还学会捉弄人了！”赵长城伸手抹着舒畅的手臂，笑道：“你看看你的手，温暖如玉，还想扮鬼吓人呢！”
舒畅收了舌头，恨恨地说道：“我要真是鬼就好了，我现在就飞过去，把那姓郑的给阉了！”
赵长城呵呵笑道：“刚才你们两个那表情，还真吓着我了！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
李多淡淡地道：“鬼神之事，难说得紧，说不定这姓郑的，很快就能得到报应，被鬼神给阉了呢？”
舒畅轻轻的唉叹一声：“真有神仙就好啰1
赵长城道：“你还没跟我们说，你那天是怎么逃出来的？”
舒畅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啊。我站在窗户上，扯长了嗓子大声地喊，强暴了啊，强暴了啊！当天晚上，还有很多参加团拜会的老同志，因为是从远地方赶过来的，都住宿在咱们招待所里，我这一发喊，把他们都给惊醒了，跑来看情况。郑书记一看这架式，马上就慌了，求着让我下来，还叫我不要声张。”
李多道：“我要是你，就不答应他！就是要把他的丑事告诉世人！”
舒畅道：“我倒是想啊，可是，”她看了赵长城一眼，说道：“他拿赵县长和我的事情做威胁，说我如果捅出他的所作所为，他就把我跟赵县长的事情宣扬出去。”
“无耻之尤！”赵长城冷冷的重哼一声。
“这种人渣，就该被阉了，叫他永远也做不了恶！”舒畅恨恨地说道，伸手做了个切的动作。
李多又沉静了，眼神里闪过犀利的神采。
赵长城道：“你根本就不要考虑我嘛！我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清清白白的，怕他做什么！”
舒畅道：“我怕有污你的名声嘛！”
赵长城道：“不过，当时情况也比较危急啊，要是他恶向胆边生，硬把你给推下去，却说是你自己跳楼的，那你就……”
舒畅嗯了一声：“是啊，不过，我当时倒没有想这么多了。不一会儿，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一下子涌进来很多的人。郑书记马上就装成一个好人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我，叫我想开点，千万别跳楼啊。仿佛他成了挽救失足少女的活雷锋似的！几个同事过来抱我下去，我也就趁机离开了。过完年，我回到招待所上班，刘所长就安排我去洗衣服和窗单了。”
赵长城道：“你傻啊，你怎么还回来上班？那不是羊入狼穴吗？”
舒畅道：“我不来这里上班，我又能去哪里？这份工作，还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得的。”
赵长城呃了一声，世上许多事，就是这般的不由人啊！在有些人看来，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要解决它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在于另外一些人，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和摆脱不了的噩梦！
“对不起啊，舒畅，我要是早点想到你的处境，帮你安排好一条出路，你也不会遭受这等折磨和刺激了！”赵长城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招待所，我可以帮你的忙。”
“真的？”舒畅有些惊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赵长城。
“当然是真的啊。我几时骗过你了？”赵长城道：“你想去什么部门？”
舒畅咬着手指，想了想，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赵县长，我什么也不会啊。我只有初中毕业，什么事情都不会做。除了打打杂，做一些杂活，其它的，我真的不会做。”
赵长城笑道：“什么都不会，那就只好去当官啰1
“什么？”舒畅一时没有听懂。
赵长城说道：“只好当官，这是一个俗语，意思是说，一个人一无所长，什么也不会，就只好让他去当官了，因为当官的什么也不用做！”
“啊？”舒畅愣了。
李多嘿嘿一笑：“小舒，你还不快快谢过赵县长，赵县长封你当官了呢！”
舒畅还是有些懵懂：“封我当什么官啊？”
赵长城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还是喜欢留在招待所的话，我就让你当个招待所的所长吧！”
“真的？”舒畅再一次发出不可置信的反问。
赵长城道：“你还真的想留在那个地方啊？呵呵，也行啊，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嘛！你等着吧！我想办法把你运作上位。”
舒畅的病，在赵长城说出这句话后，忽然之间就好了似的，整个人变得很有精神，神采奕奕的，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光彩靓丽。
赵长城笑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不可以随便跟人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呵，要是被人误解了，你会嫁不出去的。被我未婚妻听到了，她会揪着我耳朵骂我花心大萝卜呢！”
“是，赵县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过，我以后还真的就是你的人了啊！”舒畅笑道：“你想想，我的职位是你调动的，可不就成了你的人？跟财政局的司局长，还有经开区的梁主任一样，都是赵县长麾下的兵！”
哈哈！赵长城大笑，心想这妞，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啊！
在接下来的一次党政联席会议上，县委常委、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经开区管委会主任、常务副县长赵长城同志向大会提交了一份关于国企改革的报告。
赵长城同志在报告中提出，要改革，首先就要从政府自身改起！
我在这里举一下简单不过的例子，大家都住过县城招待所和县里的酒店宾馆，大家觉得，哪里的服务态度和住宿环境更好？如果两个地方一样要你的钱，或者说两个地方都不花你的钱，由着你来挑，你会选择哪个地方去睡觉？
答案是肯定的，大家都愿意去住酒店和宾馆！因为那里的环境好，那里的服务好！反观我们县的招待所，一直是咱们县政府的一个附属机构，我们当官的进去了，他们就把我们奉为神明，一般的干部和普通民众进去了，他们会鸟你是谁吗？他们会有良好的服务态度吗？
同样的功能，同样的设备，为什么别的酒店宾馆每年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而我们的招待所，却是年年亏损，年年要县财政去补贴？
我以为，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我们政府职能的僵化！要想改变这一切，我们必须做出改革，我们的改革，就从县招待所开始！
赵长城铺垫了这么多的理论基础，就是为拍卖或者承包县招待所造势！
国企改革的春风，早就吹到了南方省，但在临沂县里，这种公开拍卖国有资产的行为，却还是头一遭！
党政联席会议的与会代表们，严格审议了这份报告，认真听取了相关同志的建议，最终做出表决，同意赵长城同志的报告，同意对县招待所进行改革试点，同意拍卖或者承包县招待所。
党政联席会议之后，县政府办公室召开了县招待所职工代表大会，认真倾听与会职工的心事，充分听取了他们的建议和要求，形成文件，递交给县委和县政府。
县委和县政府分别召开相关部门负责人会议，商讨县招待所拍卖或承包的相关事宜。
会议过后，县里的相关部门对县招待所进行评估和审计。
审计结果表明，临沂县政府招待所硬件设施老化，急需装修更新，如果按三星级标准装修，需400多万元资金，县财政无力支付这笔资金。
由于接待质量下降，服务水平偏低，已不能满足客商的服务需求。县政府招待所连年亏损，经评估，现有固定资产总值706。5万元，截至1997年3月底，已资不抵债，改制势在必行。
经过多次协商和会谈后，最终选定省城的一家“融和拍卖行”作为此次拍卖的委托单位。
“受县财政局委托，面向社会公开拍卖县政府招待所，自公告之日起展示标的……”四月中旬，县政府招待所被拍卖的消息在当地媒体广而告之后，如巨石击水，引起人们很大震动。
“彻底改，改彻底”是这次拍卖的基调。
县委决定，让国有资本全部退出，职工身份彻底转换，真正使企业做到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约束、自我发展。
拍卖实行“整体出让，分期付清，全员改制”。
县政府招待所所有固定资产整体出让，购买者在一年内分期付清全部价款及利息，县政府招待所全体职工参加这次改制，与新建企业重新签订劳动合同。
此次拍卖，实行对外招商、公开拍卖县委招待所整体资产。竞买人可独立竞买，也可联合竞买，标的保留价706。5万元人民币。
拍卖地点设在临沂县县委第一会议室。
四海集团的董事长代表饶若曦女士，立即成了全南方省媒体追逐的对象。
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漂亮女士，一晚之间红遍了南方省。
四海集团也第一次进了南方人民的视野，很多好事者对这个神秘的女人及对背后的四海集团产生了浓厚兴趣。
当天晚上，赵长城同志代表县委县政府，在宾馆举行宴会，隆重招待了饶若曦女士一行。
在宴会上，赵长城把舒畅介绍给饶若曦，笑道：“饶秘书，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是招待所的一名员工，我希望贵公司对招待所进行改制后，能够重用她。”
饶若曦心想老板真是处处留情啊，到哪里都少不了美丽可人的少女！当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舒畅，笑道：“这个小妹妹，长得真惹人爱！赵县长，我冒昧问一句，她是不是你的人啊？”
赵长城瞪了她一眼，饶若曦面色如常，俏脸带笑，仿佛真的是跟一个初次打交道的副县长在谈话，聊家常。
舒畅脸嫩，慌忙说道：“我不是，不是。”
赵长城道：“饶秘书，你不会看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就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吧？我倒觉得你们董事长对你是信任有加啊！这么重要的项目，这么多的钱，你拍板就做主了，那请问，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他的人呢？”
赵长城这是拿话堵回她，但饶若曦轻轻娇笑，眼眸如水，看着他说道：“是啊，我就是我们董事长的小人。不然，他能这么信任我吗？赵县长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秘书的屁股，有一半是老板的。老板想怎么，就能怎么。赵县长，你说是不是？”
赵长城呵呵一笑，心想这小妮子，在社会上混久了，也学得人精也似的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还记得初见她时，那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吧？虽然业务精通，为人能干，但正当青葱年华，清纯之中带着羞涩。
时光这把杀猪刀，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啊！
赵长城问道：“饶秘书，不知道你这么优秀的人，找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饶若曦笑道：“我那半边屁股，我们老板还没有玩够之前，他是不会允许我找男朋友的。”
赵长城听到这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大胆露骨的话语，差点没喷出来！
不过，酒场之上，说些带料的笑话，调节气氛，无伤大雅，众人反而都觉得很轻松。
就连舒畅这小姑娘，因为高兴，也放开了，嘻嘻笑道：“饶姐姐，我可听说那些岭南大老板，个个都是糟老头子，你那半边屁股，就舍得给他们玩？”
饶若曦抿嘴一笑：“也不全是老头子，我那位老板，年轻帅气，嗯，模样吗，跟赵县长长得差不多。这么年轻的钻石王老五，我身为他的秘书，如果不沾点雨露恩泽，岂不是太对不起这近水楼台了？赵县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长城淡淡一笑：“饶秘书说段子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了。”
正说笑之间，包厢门被人推开，刘光明弯着腰走了进来，谄笑道：“赵县长，您好！”他见到舒畅居然在座，脸色一变，随即哈哈笑道：“舒小姐，你好。”
同陪的还有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何恒远，见到刘光明进来，便知道他所为何事，淡淡地道：“光明同志，你这是来做什么？”
刘光明讨好的喊了一声：“何主任，我特意来敬几位领导一杯酒。”
何恒远道：“招待所已经卖掉了，所有的职工都随着招待所的房子一起，移交给了四海集团，这位饶小姐现在才是你的老板呢！你找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刘光明何曾想到，这国有招待所，说卖就卖了！自己原来是正式的国家职工，一晚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打工者！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打听到赵长城在这里陪客商，就大着胆子，闯进来试试运气。
刘光明说道：“何主任，招待所卖了也就卖了，反正不赚钱，只是有一点，我觉得不公平。别的员工，都是临时工和事业编制，要随着招待所一同处理掉，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副科级别国家干部啊！怎么能跟那些临时合同工一般待遇啊？好歹也要把我弄回县里，另行委派职务吧？”
何恒远变了脸色，说道：“刘光明同志，招待所拍卖和改制方法，是党政两级代表商量通过的！是县委和县政府的决定，这个事情，你找我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你，你不仅找我没有用，便是找到书记和县长那里去，也不管用！改制文件就是这般规定的嘛，怎么可能随意更改啊！这是政府办事，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刘光明道：“何主任，反正我是不服这样的改制！赵县长，你是领导，你帮我讲句话啊！这个改制，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是，也不能把我的副科长级别给改没了吧？我冤不冤啊？我到这里上班，总共才多久？平白无故的，削了我的级别？这不是等于开除我了吗？我没有犯错，我不服！”
赵长城冷笑道：“刘光明同志，怎么样改制，这是政府的决定，至于你本人是不是同意，县委县政府无需征得你的同意。你如果愿意继续留在招待所工作，就留下去，如果不愿意，天大地大，任你翱翔，请君自便！”
刘光明苦笑道：“赵县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般对待舒小姐，我浑蛋！我该死，请求赵县长看在我以前为你服务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吧，只要能保住这个副科级别，我做什么工作都愿意。”
赵长城冷冷地道：“哦？你知道错了？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小舒？有跟她道过歉吗？”
刘光明一听，心想有戏啊，是不是赵县长知道舒畅被郑春山欺负的事情了？在怪自己以前助桀为虐，害了舒畅呢，现在是个补偿的好机会，马上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表情，说道：“舒小姐，我对不起你，我该死！请你大人大量，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