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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也是一省之长了，怎么乡土概念还这么严重呢？这可不是做大事的啊！
“雷奥先生，你来到江南，怎么不来找我们呢？”赵长城问雷奥。
赵长城要弄明白，雷奥来江南，为什么不跟江南市委市政府联系，反而进了省政府的大门？之前他不都是跟江南方面在谈投资事宜吗？
雷奥说道：“赵先生，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找你的，但我的副手告诉我，威茨格机械集团若想在江南省站稳脚跟，除了跟你们江南市的领导打好交道外，还要和江南省里的几个主要领导搞好关系。所以，我才找到了你们江南省的领导。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热情，刚刚明白我的来意，就要热情的招待我。”
赵长城频频点头，表示理解，说道：“雷奥先生，我们官场的规则是不是太过繁琐？让你有些难以适应吧？”
雷奥道：“我去过很多国家，没有哪个国家的政府机构不繁琐的，我早就习惯了。我们商人，在乎的只是你们国家的政治大环境，至于你们官场具体怎么运行的，我并不关心。
我去过你们京城，通过德国大使馆的参赞先生，联系到了你们的江兆副总理，我跟他做了一次长谈，他的话坚定了我投资江南的决心。”
赵长城道：“哦，你见过江副总理？江副总理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他的话很有见地，也足以代表我国将来的政治方针。有了江副总理的表态，你大可放心的在我国投资。我还是那句老话，不管您选择哪里，我都代表中华人民欢迎你。”
德语翻译一直在旁边翻译赵长城和雷奥的对话。
这个德语翻译比起上次那个危思成来，要专业得多，翻译得又快又准，赵长城听了，觉得很满意。
吴东听完翻译之后，说道：“赵长城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不管他在哪里投资都行的话呢？一定要叫他在咱们江南省投资啊。我看吴州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十分符合威茨格机械集团的建厂要求！你着重跟他说这个事情，就叫他们落户到吴州去！”
狐狸尾巴迫不及待的露了出来。
赵长城道：“如果一切都要按照吴省长的意思来说话的话，那就请您叫省办公厅的同志们先拟个草稿给我，我好遵照执行啊。我来的匆忙，来之前也不知道雷奥先生在这里，请恕我没有打好草稿。”
吴东双眉一扬·说道：“那你就陪客人多喝几杯酒吧！”
雷奥问道：“赵先生，有什么事吗？”
赵长城举起杯子，说道：“吴省长叫我敬您一杯。”
雷奥哦了一声，笑道：“对·我们是应该干杯。”
翻译说道：“雷奥先生，吴省长说，江南省的吴州市，很适合贵公司前去投资建厂，那里交通便利，工业发达，气候宜人·是投资者的乐园。”
雷奥放下杯子，微微偏着头，认真的听完翻译的话后，说道：“吴州？我去过，也叫人认真的考察过，我以为那个地方并不适合我们公司的发展。我们的产品大都是要出口的，吴州的货运能力不行，那里的铁路也不够发达·水运能力更是差劲，不能满足我们公司的要求。因此，我不会考虑那个地方。”
吴东听完同步翻译·问了一句：“雷奥先生，吴州的工业经济比起江南来还要发达，货运能力将来几年内将大幅度加强。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地价比江南要便宜，那里的人工也要便宜。”
雷奥竖起食指摇了摇，这是他表示不同意时的惯用动作。
“我还是不会考虑吴州，你们江南省，我唯一中意的，只有江南。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不会轻易更改我的想法。”
雷奥的话·让谈话暂进陷入了僵局。
赵长城举起杯子，说道：“雷奥先生，来，我再敬你一杯。”
吴东道：“赵长城同志，你别只顾着喝酒啊，你也帮着说说好话·看样子，他应该是很听你的话。”
赵长城道：“吴省长，你这么做，叫我好生为难啊。我很了解雷奥先生，他是一个原则性和主观性十分强的人，威茨格机械集团能有今天的成绩，也全赖他的这种强势个性，能改变他想法的人，还没有在这世上出生呢！”
雷奥多少能猜出吴东和赵长城谈话的内容，他微笑道：“我想大家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次来江南省，并不是决定了来这里投资，而是做最后一轮考察。”
吴东道：“最后一轮考察？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决定在我们江南省投资？”
雷奥道：“我和江副总理的谈话后，打算再次对几个中意的城市进行评估，同时也和亚洲地区几个国家的城市进行一个横向对比，最后能不能选择江南省，得由我的智慧团队来决定，我个人的意见，只是起一个参考作用。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们江南省，我只中意江南，如裸说我们最终选择了江南省的话，那我们也只会考虑江南，至于地区，我根本不作考虑。如果吴省长一定要叫我们放弃江南改选吴州的话，那十分遗憾，我想我会放弃江南省，不列入最后的考察名单了。”
吴东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个雷奥，说话还真是直率，当着这么多高官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主管经济的副省长段平，说道：“吴省长，现在不是争取吴州或是江南的问题，而是要说服雷奥先生，让他选择咱们江南省啊！只要是在咱们省内，在哪个城市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其它几个同志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既然雷奥先生还没有最后下决心，我们就应该是尽最大的努力，让他选择咱们江南省，不管是哪个市，都可以的嘛！”
吴东沉着脸，思考半晌，说道：“大家的意见很对，这是一个大项目啊，连江副总理都抽空专程和雷奥先生会面谈判了，可见对这个项目也是很重视的。我们先努力，把这个项目留在省内吧！”
翻译为了不让谈话冷场，便拣一些话来翻译给雷奥听。
这个翻译很有水平，他把几个领导的谈话意见综合起来，向雷奥游说，要他把工厂建在江南省里，至于他想选择哪里，就选择哪里，江南省都将提供最大的优惠。
除赵长城外，其它人都听不懂德语，只能等待，而这种等待又是十分煎人的，可是又不能急躁。
雷奥听完翻译的话后，说道：“当然，江南市一直在我们的考察范围之内，不然，我也不会浪费时间，连续几趟来这里进行考察了。”
吴东等人听了这话，又有了一些喜悦之色。
雷奥话锋一转，说道：“但我也要明确的告知你们，我们同时考察的城市，一共有十个，你们国家有五个，亚洲其它国家也有五个，其中日本一个，韩国一个，印度一个，新加坡有一个，马来西亚有一个。”
吴东等人听到翻译嘴里报出一个个地名来，都有些着急了，大谈特谈江南省的优势，想打动雷奥。
雷奥是一种十分稳重沉着的人，说话语速虽然很快，但他不说话时，却是安静异常，不管是谁跟他说话，他都会放下手中的杯子或是餐具，认真的倾听，虽然他根本就听不懂汉语，但这种尊重别人的习惯，让他的形象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雷奥认真听完吴东等人说的江南优势，以及江南省能给出来的优惠政策，微微一笑，双手比划着，说道：“刚才吴省长谈到了人工和地价，不错，你们国家是很便宜，但印度也同样便宜，我们考察的印度城市，还是一座海滨城市，就在大海边上，货运很方便。
相比起来，你们江南的这个优势，并不明显了。至于你们说的优惠，别的城市都能给我。”
翻译如实翻给众人听。
吴东是一个善于谈判的人，此刻却也深深的感到，这个雷奥先生，更加善于谈判呢！他说出来的话，往往更能点中对手的死穴。
雷奥说道：“其实，我们做企业的，并不仅仅考虑廉价的土地和工人，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只需要用一天时间就可以完成我们的全部考察工作。我们要考察的问题很多很多，地价和人工，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政治气候，官员的配合和廉洁，当地市场的成熟度，货运的方便与否，等等等等因素加起来，综合考虑。”
吴东问道：“那么，雷奥先生，你觉得江南市有几分机率中选呢？”
雷奥微笑道：“对不起，吴省长，我现在无法回复你的问题。”
吴东见赵长城一直喝酒不语，便道：“赵长城同志，你别光顾着喝酒啊，你也帮着说说好话，这项目若是落在你们江南，那也算在你的政绩簿上添上了光辉的一笔呢！”
赵长城道：“行，吴省长，你叫我喝酒，我就喝酒，你叫我说话，我就说话。”
吴东脸色一滞，被赵长城这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刺了一下。
赵长城微笑着对雷奥说道：“雷奥先生，我刚才听你说了很多考察的范围和要求，其实，不外乎两点而已。这两点，就是成本和利润。而这两点其实就是一点，那就是利益最大化。不知我说的对不对？下面，我就来谈谈，你为什么只能选择我们江南！”
商人追逐的，不过是利润罢了！
无利不起早啊！
雷奥花了这么多时间，东考察，西观察，还不就是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
雷奥自傲的一笑：“赵先生，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人才，但你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过于自负了，我凭什么一定要选择你们江南呢？说句老实话，江南从来都只是我们的备选城市之一，就跟车子后面的备用胎一样，它是必不可少的，但它并不是主角。”
吴东等人听了，都有些挂不住面子。
为了款待这个雷奥，江南省委省政府的几个大佬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专程前来陪伴他，满以为他是来谈投资意向的，谁知道这德国人居然说江州只是一个备用胎！
这叫吴东等人情何以堪啊！
搁在以往，除非是十分重要的大投资和大工程落实之后，才轮到他们出面，吃个饭，签个字，多有面子啊！
今天这个项目要是谈崩了，那这个面子真的丢大发了。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连一毛钱都没有谈下来！
赵长城道：“你听我分析给你说，雷奥先生，咱们先说大环境吧，也就是几个国家之间的比较。你刚才说了五个国家，连同我们国家，一共是六个。除开印度之外，其它几个国家的地价和人工，跟我们比都是没有优势的。这一点，雷奥先生你得承认吧？”
雷奥点头道：“不错，印度和贵国的地价和人工，的确是最便宜的。这也是我选择你们这两个国家的最重要原因。”
赵长城道：“嗯，这算是你必须投资我们国家的第一个原因，因为我们这里有世界上相对便宜的土地和工人。在亚洲地区而言，绝对是值得您心动的。”
雷奥缓缓点头：“有意思，这的确是你们的优势之一，但单凭这一点，显然还无法说服我。”
赵长城道：“现在许多国际企业和代工厂·都优先选择到发展中国家来建厂，除了看中发展中国家廉价的土地和工人外，还看中了发展中国家的各种丰富的资源，这种自然资源·有些是可以再生的，但更多数是不可再生的，世人都知道，中国地大物博，自然资源储备充足，这一点，日本和马来西亚是无法跟我们相提并论的·至于新加坡和韩国，都是弹丸小国，更不值一提，这些国家的资源，很多都是从我们这些发展中国家掠夺过去的，你选择在他们国家建厂，你将来的资源成本将很高！”
雷奥道：“我也是我们综合考虑的要素之一，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赵长城道：“很好，这是你选择我们国家的第二个因素了。”
雷奥道：“你还有第三条吗？”
赵长城道：“当然有，你刚才说到货运能力·雷奥先生，你周游过世界，见多识广，我想请问你，印度的铁路和公路比得上我们国家吗？”
雷奥道：“我得说实话，他们比不上你们。在印度，出远门是一桩十分令人头痛的事情。”
赵长城道：“那么，你如果把厂子建在印度，就算他们国内也有丰富的资源可供你利用和消耗，但你的运输成本将远远高于我们国内。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就算他们有便利的海运，但我们也有河运和江运，连接大海。我们还有比他们通达得多的路运网络。
综合起来考虑，印度基本上就可以从您的考察名单中消除了。”
雷奥道：“就算印度比不上你们国家，但其它国家的综合因素还是高于你们。”
赵长城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政治大环境。企业追求的是利益′当然想选择一个长治久安的国家来进行投资，那种三天两天就开战的国家，可能是军火贩子的理想国度，但绝不对你们这种商人的伊甸园。”
赵长城顿了一顿，见雷奥并没有打断自己说话的意思，语气变得沉重，继续说道：“我们是个大国，近几十年来，一直稳定如磐石。很多国家都不服我们党对这个国家的领导，觊觎我们这个大国的土地和资源，相继对我们发动了数起侵略战争，结果怎么样？历史一次次的告诉世人，我们有能力也有决心，可以悍卫咱们国家的权力和领土完整。”
赵长城反问道：“如果亚太地区发生周边冲突，您觉得是周边那些小国家安全呢，还是咱们中华大国安全？您别忘了，咱们国家早就自行研制发明了两弹一星。”
雷奥抹着下巴，思索着什么事情。
宴会厅里，只听见赵长城那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和翻译的说话声。
其它人都在观望，也在期待，赵长城能不能成功的说服这个谨而固执的德国人？
雷奥松开手，摊开双臂，放在桌面上，说道：“就算你说得都对吧，如果我选择你们国家的话，我的选择还是有很多的，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们江南呢？赵先生，在你看来，你们江南有什么足够吸引我的地方呢？”
赵长城沉良久，没有回答。
雷奥凝视着赵长城，这个年轻的华夏官员，每次见面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这一次，他又会如何回答自己提出来的难题？
吴东等人也在思索，是啊，就算雷奥选择了华夏大国，他又有什么理由选择江南，在国内，可供他选择的城市实在太多了！相比较而言，江南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而雷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人，让吴东等人觉得，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在江南投资了！一点诚意都没有嘛！有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既然没有希望，那这个宴会，这个谈判，还有什么意义呢？
赵长城的想法恰恰相反，他了解雷奥这个人，他越是刁钻，越是为难人，甚至钻牛角尖，那就证明他对这个地方越有兴趣。
雷奥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但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胆大心细正是一个商人成功的必要条件。
现在雷奥已经有些心动了，所以才对江南吹毛求疵，只要能彻底说服他，那么，他就肯定会当场拍板，确定在江南投资。
可是，江南有什么优势呢？
赵长城苦苦思忆，想象着所有跟雷奥有关的事情。
他勾了勾手，叫过一个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叫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