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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881章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中)

而一旦遇到真正激烈的顽敌或是接头据点,后方就会有投火队的掷弹手和射生队赶上前来,负责同火力攒射的压制和掩护;一直持续到这些辅卒用车辆上携带来绳索、长钉、木板和折叠(铁丝)拦网,将一处处街头和路口,给就地布设成新的关卡和哨位、阵垒等工事作业。

然后下一刻带队的旅帅就会吹响哨子,有更多的二类辅卒被调集和加入进来,开始清理街道和收敛尸体,运来更多的罐头、饼干等物资和火药铅子,就地改造成为了一个临时的前沿补给点和露天的进击集结地。

紧接着,后续跟进的步队就会以此为支撑点铺展开来,逐段逐片的搜索那些相继被隔断开来的街巷深处。在此期间虽然难免会遇上一些骤然杀出的残敌,或又是隐匿起来的敌兵。但是在无法互为呼应和援手,只能各自为战的独木难支之下,也难逃覆灭之厄。

为数不多能够对他们造成妨碍的,也就是这广陵城中几乎无所不在的沟渠河道越大小桥梁了。时不时总能遇到堵在桥头上的败卒,或又是聚拢在桥背后负隅顽抗的敌兵;总是要费上一番气力才能重新通过和歼灭之。

但这也难不倒这些已久经战阵而经验老到之士。他们临机一动就想到了一个对应法子;用就近收集到的树木、小船、门板和绳索,就地构筑成一道勉强可以跳跃过去的临时浮桥。以绕道和穿插、包抄那些盘踞桥头顽抗的敌军侧后方,一下子就重新打开了局面了。

想到这里,邓疙瘩有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不苟言笑而板着个脸,身后还背着杆火铳的哥舒帝奇。他似乎对于城坊间的乱战很有些经验心得。也因为正是他的带头之下,总能相对有惊无险的规避和发现,那些藏在边边角角里的危险兆头。

然后投过去的爆弹或是燃烧物,自然而然会将这些漏网之鱼给炸成遍体鳞伤,或是在烟熏火燎之下的被驱赶出来;又变成结阵和列队而行各支队伍当中攒射的铳下亡魂,或是失魂落魄扑跪在地的俘虏。

而在一些格外狭窄或是易守难攻的要点,他们甚至会点起一种彩色的烟柱,而从后方召唤来城头上的炮射支援;当遇上一些格外坚固而又远程视野所不及的所在,则是那些推着小炮车的打击军卒赶上前来。

盘踞在这些据要当中无论是如何顽固悍战之敌,也没有一发炮子或是一膛散弹所不能解决的,如果一发不够,就来两份,两份不够就再加倍;无论是那些躲藏在临时堆积街垒和障碍背后的敌兵,还是藏在桥头、路口两端高楼上的弓手,或又是躲在桥下的埋伏手段,都莫能例外。

再加上那些偶然出现在阵前,专门负责爆破清障和开路的战斗工程兵,这偌大的广陵城中就几乎没有什么是打不开、轰不破的所在。这也让那些试图在对阵继续负隅顽抗的淮南军,陷入了某种莫明的挣扎无力和崩坏难治的恶性循环当中。

毕竟,对于任何古典时代的冷兵器战争而言,实际上正面战场能够发挥的杀伤效果是有限的;因为了除了接战之前用来打乱阵型削弱士气的各种远程投射之外,实际上能够投入近战和肉搏当中,也就是那么一条单薄接触面上的士兵。

而人的体能和经历同样是有限的,在高强度的格斗厮杀之下,能够连续坚持上时间也不算太久;更别说如果受伤或是死亡的情况下;因此大多数战斗一开始都是在拼消耗,比拼战术层面上具体士兵的身体素质和士气斗志,乃至个人技艺和经验。

毕竟作为人类之身,无论是挽弓放箭还是刀砍枪刺,所能够好无间歇持续作战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时辰或是更短;而需要不断的轮替和修整来保持相应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将领身先士卒的一时武勇,就很容易被成倍放大开来,而成为扭转或是决定性的因素了。

然后在战场层面上,还可以通过相应战阵和装备所提供的整体士气、集体组织度和日常训练的协调默契加成,来提高自己一方的相对优势;或是利用预设的战场环境和地形熟悉程度,来弥补本方的弱点和劣势,抵消敌军在规模和装备上的优势使然。

最后是通过主将运筹帷幄的指挥手段,巧妙而有效的调动手中的兵力和其他资源,作为战略层面博弈的棋子和筹码;审时度势的不断的投入和添加进对阵和布局当中当中,以求充分发挥出最大的效能和作用来。

而当这战术、战场和战略三者被逐步的高度统一起来之后,就可以一点点的扭转劣势反败为胜,或是积累成足以决胜的上风而形成一举荡下的决胜之际。反之的话,就很容易被敌人从中找到相应的破绽和薄弱环节,而从中突破和扩大成动摇全局的败亡势头。

但不管怎么说,大规模冷兵器肉搏当中能够造成的杀伤其实相对有限,真正的伤亡和斩获都是集中战败之后的大规模追亡逐北之上;有组织的乘胜追击对于乱哄哄无序逃亡中,宛如惊弓之鸟而疲弱不堪的败卒,相应势力悬殊之下的杀戮和俘虏效率,往往也足以将正面战场的战果放大数倍到数十倍。

但是随着对于火器运用的出现,并成建制的投入战场当中之后,却在逐步的打破这个古典****时代的特定规律。因为依靠化学能所发射的弹丸和爆炸物的杀伤力,也正在取代传统挽弓拉弩和执刀挺枪,所需要的技艺和体能消耗;却可以形成比刀枪弓弩更加稳定和持久的阵列杀伤效能。

于是冷兵器相关的战斗技艺,也就很快在火炮和炸弹、连射武器面前,退化成了更加简便的长矛矩阵,乃至是刺刀见红的肉搏冲锋式最后一点残留。而不幸又是幸运的,如今广陵城中的淮南军,就成为了太平军这种冷热兵器过渡时代的最好垫脚石之一。

而他们在这座城池里所能犯下的最大错误,便就是用冷兵器战争的习惯思维和已经运用成熟套路,想要对抗和阻挡一支用大量火器和配套战术,给充分强化的新式军队而已。

因此当城破后又持续了大半天的战斗,在天色逐渐的放黑之后也渐渐的停息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广陵子城南门楼上的杨行慜,也目送着最后一支仓皇撤退进来的人马,以及被轰然闭合起来并且填塞上许多木桩的城门。

虽然依靠外郭城坊当中预设好的位置,大片大片放火焚烧民居的手段,成功的打乱和阻止了这些已经攻入城中的贼军,对于他余下本阵人马的夹击和包抄之势;而得以相对从容的裹挟了大量人口物资,退进了城北更加坚固的子城当中继续坚守。

但是此刻杨行慜的心中却没有多少的色,甚至还有一点点微不可见的苦涩和悲呛。因为他站在这里依旧可以看见一片烟熏火燎当中,那些已经占据了部分外郭城坊的贼军,正在三五成群就近取水救火,或是拆除推到那些可能的易燃建筑,或是挖断街道制造临时的引水沟渠,以隔断难以挽救火势扩大的情形。

轻车熟路的就像是多次做过类似的事情一般,又像是充满了某种莫名自信使然的从容不迫。这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对于这座偌大广陵城的志在必得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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