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
“是，祖母！”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包括丫鬟、婆子，翠莺、迎欢都跟着退了下去，小厅里就剩下长公主、尹若曦。
长公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曦儿，过来坐！”
尹若曦走到长公主身边坐下，握住长公主的手，“外祖母！”
她不知道外祖母要跟她说什么？但是将所有人都支出去，想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长公主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些年，在江南过的好吗？”
她作为封国最尊贵的公主，她说话行事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能让她顾及到的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便是几个儿媳妇，她都是冷淡以对，更别说外人了，是从不给她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回外祖母，挺好的！”
至少在去年三月，去大恩寺之前都是好的。
米氏虽然扣下了她的东西，算计着她，但是没有出手。她的命运是从升平十三年三月开始转变的。
“曦儿，你可是怨外祖母，所以便是受了委屈也不告诉外祖母，让外祖母给你做主？”
长公主说着，抹不去的哀愁与忧伤。
尹若曦听得心里难受，依偎到长公主怀里。
不管外面的人多么怕她这个外祖母，她是从来不怕的，小时候别人不敢的事情，她都做了。
可前世太凄惨了……
“外祖母，曦儿不怨你，曦儿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外祖母说！”
“那便从头说起！”
虽然她已经派人去调查，也查出了些东西，但是她还是希望尹若曦亲口告诉她。
“外祖母？……”
“曦儿，我也不瞒你，从你三舅母、五舅母从轩辕城回来，把事情都告诉了我，我便派人去江南调查，自然大恩寺的事情以及后来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我还是想听你说！”
尹若曦闻言，心微微一愣。
好一会才说道，“外祖母，在去年三月之前，米氏待我也还算好，但是仔细想想，她的恶毒心思，还是有迹可循，比如她请师傅回来授课，每次我都学的比千雪好，且师傅一教就会，千雪却怎么也学不了，她便把师傅换了，次次如此！”
“她处心积虑换走了我身边的丫鬟、婆子，收买她们为她所用，但凡我有点好东西，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我每次去找她说，她总会劝我，不要去计较，只是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她让我的奶娘尤氏偷走，外祖母每年送去给我的东西，她都把最好的扣了下来，也幸亏这样子，不然那些东西都落在千雪手里了！”
长公主轻轻的拍着尹若曦的背。
她想听的自然不是这些。
所以她没有说话，也没多言，钱财是身外之物，她并不在意，因为公主府是很富有的。
尹若曦往长公主怀里靠了靠，闻着长公主身上香香的味道，心里安定多了，才接着说道，“去年三月，她说要去大恩寺上香祈福，在大恩寺那晚，她让丫鬟给我喝下了药的茶水，让我昏迷不醒，放了那段家少爷进来，也幸亏明大哥出现，不然被坏了清白的就是我了！”
“明大哥？就是后来帮助你的男子？”
“嗯，是的！”
长公主微微点头，这与她查到的并无太多出入。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尹若曦摇头，“我不知道，她送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给我，在容嬷嬷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也幸亏容嬷嬷，不然我是斗不倒米氏的！”
长公主微微诧异。
看来尹若曦并不知道，米氏曾经派人截杀她。
莫非那个姓明的并未告诉她？
明……
有什么在长公主脑海里闪过，却没太在意。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那几个嫡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外祖母，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这样子就对了，你是侯府的嫡出小姐，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压制她们，不管是身份上，还是尊卑上。但是曦儿啊，这里是京城，你不可直接动手，你要一步一步的筹谋，便是毁掉了她们，也能让自己得了个好名声，才算赢得漂亮，可懂？”
尹若曦点头，“外祖母，我懂！”
“你懂就好，你身边那容嬷嬷不管是什么来历，我终归不信任她，我把石嬷嬷给你，石嬷嬷不管武功、还是谋算那都是极好的，对京城的局势也了如指掌，再送你两个贴身丫鬟，你今儿带来的那两个，一个桀骜不驯，一个唯唯诺诺，不遇事带在身边还好，一旦遇事，并不能帮你太多！”
“外祖母，那我还能把她们留下吗？”
迎欢还好，可是翠莺，她是绝对不能丢下不管的。
前世的情份，她这一世怎么可以忘记。
“自然是可以的，她们是你的丫鬟，不管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我将百叶、白松给你，这两个丫鬟一个人高马大，一个矮小如八岁孩童，便是易容高手，能易容出她们的样子，也易容不出她们的身高，所以你明白外祖母的意思了吗？”
“谢谢外祖母！”
长公主点头，“曦姐儿，外祖母不出手，这事儿就看你的本事了！”
“外祖母放心，我不会让外祖母失望的！”
人她有，钱她比尹千柔多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她并不怕尹千柔。
“嗯，你这孩子从小聪明，就是太良善，我早些年还担心你会被人骗，你外祖父却说你是我们宇文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笨的，不知人心险恶，那是因为你没吃过亏，等你吃了亏，你就会聪明起来了！”
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早些年她不懂丈夫的心思，如今想来，她的心思好事不如丈夫来的老谋深算。
毕竟走遍封国的他又岂是呆在京城的她可以比的。
尹若曦顿时明白外祖父、外祖母的良苦用心，又见外祖母说起外祖父时那满眼的柔情，说道，“外祖母，我们一起去找外祖父吧！”
“嗯，走，一起去找他！”
祖孙两人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基本上都是尹若曦说着话逗长公主开心。
沿途丫鬟、婆子见了纷纷福身行礼，对这个能将长公主哄笑、变得和蔼可亲的表小姐，那是从来不敢小瞧的。
看长公主这些年，可曾对谁和颜悦色，没有。
便是对几个夫人、少奶奶，那也是冷着脸，端着身份的。
谁敢靠长公主这么近，还挽着长公主的手臂，整个人都靠在长公主伸手，没有人敢的。
当然，除了面前这个表小姐。
“你这孩子，那有这么说外祖母的！”
“可人家是说真的啊，外祖母今年七十了，看起来却一点不像，和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怎么变，走出去咱们不说，谁都不会想到您是我外祖母，指不定会猜您是我姨母呢！”
“胡闹！”长公主笑骂一声，心情却是极好。
一直担心着尹若曦回来，会因为这些年不见，与她生了嫌隙，如今看来，聪明是聪明了，可那淘气的性子、嘴巴甜是依旧在的。
“嘿嘿！”尹若曦笑着，顺手摘了一朵花插在长公主发间，“现在更好看了！”
“这孩子！”
长公主说着，就要拿下来。
尹若曦拉住长公主的手，“外祖母，不要拿下来嘛，真的好看，不信一会你问外祖父！”
长公主笑。
她总算知道尹若曦的性子像谁了，分明就是宇文霸年轻的时候嘛。
嘴甜，会哄人，又聪明。
“成，不拿下来了！”
难得外孙女与她亲近，她要是摆起了架子，吓着孩子，以后可不会跟她玩闹了。
一起到了书房，宇文霸正在摆棋子，见尹若曦跟长公主一起进来，呵呵一笑，“曦儿，来陪外祖父下一盘，让外祖父看看，你棋艺进步没有！”
长公主拍拍尹若曦的手，“去，好好搓搓你外祖父的锐气，把他杀个片甲不留。为外祖母一雪前耻！”
也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对这个夫君，她是真的下不赢。
外面瞧着，她是长公主，摆着架子，把宇文霸吃的死死的，其实吧，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都是宇文霸说，她听着。
宇文霸呵呵一笑，看着长公主，自然瞧见了长公主发间的花儿，赞道，“嗯，今儿瞧着越发年轻了，让我这颗心啊扑通、扑通直跳，也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曦儿我跟你说，那个时候我见到你外祖母时，她在御花园摘花，那模样，啧啧啧，如今想起来，都心动不已！”
便是这份心动，让他愿意拿宇文家一般的家产来换。
很多人说是为了宇文家。
但这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还是他是真的动心了。
对这个高傲的长公主动心了。
长公主闻言，脸一红，“你这人，曦儿还在这里呢，怎么说话的！”
“我说实话还不行了？”宇文霸反问。
尹若曦噗嗤笑了出声。
她外祖父、外祖母是真有感情的，所以她很羡慕。
曾经也希望，那个人像外祖父对外祖母这般，可惜，她第一步便走错了。
动手收拾棋子。
长公主也不打搅这爷孙两人下棋，自己走到一边拿了本书看着，任由那祖孙俩在棋盘上酣战不休。
时不时听得宇文霸称赞，“好，好！”
“妙极、妙极！”
长公主笑着，也明白她费尽心机送去的那些书起到了作用，也证明尹若曦有在看那些书，没让她的心思白费。
如此这般也好。
曦儿想自己动手便自己动手吧，虽然时间长了些，可人总要在学习中进步，在碰壁中成长，她总归是要老去，并走在曦儿前面的，她不希望她的死去，让曦儿手足无措，做个扶不起的阿斗。
手中的书都是宇文霸看的，在重要的地方做下了记号，很多地方，都是她看不懂，再看了宇文霸的记号之后，恍然大悟。
这些书应该让尹若曦多看看。
长公主想着。
扭头去看那爷孙俩，恰巧宇文霸伸手拿起茶杯喝茶，却发现茶杯里没了茶水，微微皱眉后放下了茶杯。
若是以往，宇文霸肯定是要发火的，可尹若曦在，别说发火，连声都没坑。
长公主放下书起身，上前收了宇文霸的茶杯，出了屋子，让丫鬟去泡茶。
待丫鬟将茶端了回来，长公主也没进去，而是在外面等茶凉得差不多了，才端着进了书房，一杯放在宇文霸身边，一杯放在尹若曦身边。
宇文霸看了长公主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甚合心意。
尹若曦瞧了一眼，记住了长公主这个小小的动作。
心里也想着，难怪外祖父这些年不曾纳妾，原来是因为在很多小细节上，外祖母得了他的心，并且做的不显山不露水，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骨子里。
棋最终尹若曦输了一子，却让宇文霸称赞不已，“比起你那几个舅舅、哥哥可好太多了！”
因为尹若曦没让棋，而是绞尽脑汁要“”赢。
这点他很欣赏。
家里那几个败家玩意儿，每次还没开局，底气就不行，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是他的心肝宝贝好。
“还是输了！”
“下次让你一子？”
“不要，我相信下次我一定能赢了外祖父，外祖父，如果我赢了你，你许我件事情好不好？”
宇文霸一听，就知道这事情绝对不简单，不然不会拿赌注来说。
看了尹若曦一眼，“很难的事情吗？”
“也不是很难，就是外祖父、外祖母肯定是不答应的，所以我先求个恩典！”
“既然知道不答应，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做？”宇文霸问。
“因为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
宇文霸看着尹若曦，见她神色镇定，信心满满，顿时笑了起来，“不必下了，外祖父应你了，说吧，是什么事情？”
结果和尹若曦猜得一样。
“外祖父，我想跟七哥去轩辕城赢取七嫂！”
长公主闻言不语。
宇文霸也没说话，而是看着尹若曦，“说说看，为什么要去？”
“一，我和媛姐姐是好姐妹，在轩辕城的时候，媛姐姐没少帮我，如今媛姐姐要嫁到京城来，并不认识京城的人，我去迎娶是给媛姐姐打气，也让人知道，我和媛姐姐姐妹情深，在一个，媛姐姐的外祖父祯亲王和外祖母还是姐弟，当初他还送了我一块玉佩呢！”
尹若曦说着，见宇文霸没有生气，而是端着茶喝着，又去看长公主，见她也没生气，只是慈爱的看着她，才继续说道，“二，我在侯府需要个帮手，在侯府，除了七哥，我不敢信任任何人！”
宇文霸沉思不语。
的确，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点道理他懂。
“那玉佩呢？”宇文霸问。
“玉佩我丢了，不过我记得玉佩上的图案，外祖父，我画了，你看看可好？”
此举正合宇文霸的心意。
“好！”
尹若曦起身，走到书桌边，先研磨，长公主帮忙铺了宣纸，宇文霸背着手立在一边。
尹若曦动手画出个图案开端的时候，长公主便吸了口气，盯着那图案说不出一句话来。
宇文霸却冷着脸，静静的不语。
直到尹若曦将图画好，递给宇文霸，“当时大家都有见面礼，却独独给了我这块玉佩，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曦儿，玉佩呢？”宇文霸沉声问。
尹若曦顿时明白，这玉佩怕是极其重要的。
“我当时让明大哥帮我看一下，明大哥看了之后，便问我要了玉佩，并告诉我，如果有人问起，便说玉佩丢了！”
“明大哥？”宇文霸不解。
长公主忙道，“曦儿，抽空让我与你外祖父见见这个人！”
尹若曦本想说明钰便是玉都督，可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微微点头，“好！”
这事儿，她还是问问明大哥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尹若曦觉得明钰不会害她，虽然明钰身上秘密那么多，可她还是相信明钰的。
宇文霸将尹若曦画的图案收起来，走到一边放好，才对尹若曦说道，“要不要去花园玩一下？或者去找你几个嫂子？”
尹若曦明白，这是要支开她。
更明白是因为那玉佩。
“好啊，那外祖父、外祖母，我去找五舅母好吗？”
“去吧！”
尹若曦出了书房，去找五夫人田氏。
书房里，长公主直接砸了东西，“这两个混蛋，他们想做什么？一个个忘恩负义，恬不知耻！”
宇文霸倒是冷静不少，拉了长公主走到一边坐下，按摩着长公主的太阳穴，“气什么，气坏身子可不划算，既然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我是气当初就应该听你的，真是瞎眼了！”
长公主是真气，当年祯亲王本是要死的，却因为她说了句话，留下他的性命，并封赐了亲王，去了番地。
如今儿女成群，日子逍遥自在。
想不到是一条咬人的狗。
想到这里，长公主又道，“也好在曦儿聪明，觉得事有蹊跷，并记下了玉佩的图案，若是没注意，将玉佩带进了府里，那真是……”
岂止是祸害，宇文府都要亡矣。
好恶毒的心思，居然借一个孩子的手。
“你以为祯亲王敢明目张胆这么做？想来一定是有人与他说了什么，并把这玉佩交给了他，让他拿来做见面礼给曦儿的，只是没想到有人先我们一步认出了那玉佩，并拿走了，且曦儿天资聪颖，觉得这玉佩有问题，如今咱们的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宇文霸想到这里，不免庆幸，他从小对尹若曦的培养。
真真是金山银山养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得到过。
别人觉得他是个妻管严，对这外孙女宠得厉害，可谁知道他为了这外孙女又费了多少心思。
小时候的尹若曦淘气，不肯学东西，他为了哄尹若曦，拿各种奖励，各种好玩的哄着、骗着，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她幼小的脑子里。
长公主一愣，“你觉得会是谁？”
绞尽脑汁想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霸冷冷一笑，胸有成竹说道，“我猜，应该是某个皇子，至于是几皇子，没见人我猜不着，等见了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