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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 第四十九章

自从两人上回那次之后,就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状态。楚明昭怀疑他是心里有阴影,犹豫了几日终究是问了出来。

裴玑僵了片刻,缓缓转回身道:“不是……劳顿一路,先休息吧。”说着低头亲了亲她。

楚明昭心知这不过是借口,但他似乎不欲多言,那她也不好追问,抚慰的话更不好出口。她思想一番,回了他一吻,闭目就寝。

翌日,等他盥洗穿戴妥当,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道:“好像是有点秀才的意思。”

宗学是专为皇室宗子设立的黉门。宗室子年满十岁即可入学,衣冠一如各州府县学的生员,每岁另有提学官考试。

裴玑眉尖一挑:“我早说了我是个读书人。年年考试我都是头一名。”

“所以之前的歪诗是故意做的?”

“那是自然,”裴玑凑近笑道,“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作诗水准跟你一个样吧?”

楚明昭撇嘴:“看透不说透。好了,你可以走了。”

如今换了个地方,自然不能再赖床。楚明昭送走裴玑后,自家拾掇了一番便转去给姚氏请安。

姚氏住在圜殿,离存心殿并不远。她走到殿门口时,一瞥眼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

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位薛姑娘。

薛含玉瞧见楚明昭也是一愣,旋即微微垂了头,趋步上来行礼。

薛含玉容貌柔美,身段袅娜,今日穿了一身玉色芙蓉锦月华裙,外罩同色对襟褙子,两边金玉禁步叮当作响,耳坠金镶玉葫芦坠子,头上珠翠叠绕,雍容贵气里透着娴静柔谧之气。

楚明昭暗暗端量完,笑道:“薛姑娘怎会在此?”

“家父自定辽前来与王爷议事,妾身与家母随行,如今暂住王府。”薛含玉顿了顿,又道,“家母昨日便有意前来拜见世子与世子妃,只二位一路辛劳,恐贸然前来反搅了清静……不知世子与世子妃何时方便?”

楚明昭摆手:“不必多礼了,世子那里没那么些规矩——薛姑娘是来谒见王妃的么?”

薛含玉屈身一礼道:“是的。”

楚明昭暗想,她们暂住王府必定是要来见一见主母的,她昨日肯定已经拜见过姚氏了,而今日侵早又来,实在太殷勤了些。

两人入殿后,丫头报说王妃正在诵经,请她们稍候。两刻钟后,姚氏请她们去便殿。

两人行礼问安之后都没有退下的意思。楚明昭原意就是来陪姚氏说说话的,她听裴玑说姚氏整日除却礼佛看书之外别无事做,她觉得纵然再喜静也应当是想找人说说话的。

只是姚氏一直不出声便显得有些尴尬。

所幸楚家老太太也信佛,楚明昭对之略晓一二,抬头看到书案上的佛经,便试探着挑起了诵经与功德回向的话头,见姚氏不反感,心下稍松。

薛含玉在一旁安静听着,到得后来,忽然轻声道:“王妃喜欢金刚经?那不若妾身在佛前发愿抄十遍金刚经,将功德回向于王爷王妃,以答谢款留之情。”

金刚经很长,若是规规矩矩一笔一划地抄,十遍够她抄十天了。

楚明昭深吸口气,暗道这姑娘跟王妃非亲非故,卖好卖得也太明显了,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楚明昭转头去看姚氏的反应,见她淡淡扫了薛含玉一眼,旋即道了声“那麻烦薛姑娘”了。

薛含玉笑盈盈地起身一礼:“此乃妾身之福,岂言麻烦。”

薛含玉又坐了片刻,姚氏便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薛含玉出了便殿,姚氏转头看向楚明昭:“我应了她,你心里可有不满?”

楚明昭站起,屈身道:“母亲做事自有道理,儿媳岂会不满。”

姚氏示意她坐下,缓缓道:“她从前也来王府暂住过,尽心尽力在我跟前献好儿,我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只我对她谈不上喜恶,我私底下问了阿玑,知他对她无意,便只由着她去。阿玑的婚事我做不得主,阿玑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所以我就没将这薛姑娘放在心上。横竖情面我是给了的,能不能嫁进来那得看她的命。”

姚氏说着,叫楚明昭上得近前来,往她手上套了个荆山金玉螭头镯,道:“玉养人,拿去戴着吧。我不会因着你的身份就对你心存芥蒂,阿玑既然肯带你回来,那表明他是真心待你的。我信他的眼光。”姚氏说着声音一低,“你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你待他一分好,他会还你十分。他从前受的磋磨太多了,其实很想过安定日子。”

楚明昭默了默,道:“母亲可否告知,世子从前都经历过什么?”

姚氏似想到了什么戳心往事,闭了闭眼道:“阿玑三岁到十三岁这十年其实都不在王府住,我……”姚氏深深吸一口气,“罢了,我不想提这些。你若想知道,回头去问阿玑便是。”

楚明昭暗暗心惊,但姚氏既这般说了,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姚氏心绪欠佳,她不便继续逗留,遂略坐了坐便起身作辞。

下午裴玑兄弟两个回来后,郭氏瞧见自己儿子手臂上挂了彩,忙问怎么回事,听裴琰说是今日在校场演武时被裴玑划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裴琰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郭氏哪里放心得下,当下命人叫了良医所的孙医正前来看诊。待仔仔细细上了药,再三询问确实没伤着筋骨,这才放孙医正回去。

郭氏问起裴琰今日在宗学跟校场的表现,裴琰阴着脸道:“我觉得裴玑真是邪门儿,每回考校都如有神助。他从前刚回王府那会儿,宗学里那帮老夫子没有一个能考倒他的,他那时候可才十三,都不知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郭氏气道:“你还是争口气吧,不然你父亲只会越发偏着他!”

裴琰面沉如水。他从前也是自诩出色,但裴玑一回来,真是打碎了他一身骄傲。父亲自此以后也是越发偏心,似乎全然忘了裴玑当年是怎么打他的脸的。

裴琰其实伤得不轻,伤口又深又长,回府时都还在往外渗血。郭氏以为裴弈至少会过来看一眼,谁知等到将近掌灯时分也没等来他问一句。郭氏心中忿忿,当即便去了承运殿。

她站在殿外等着长随进去通传时,一抬头正看到裴玑从殿内出来。

王世子身份只比亲王低半个等次,郭氏不过是个次妃,见到裴玑应当行礼。但她心中本就厌恶裴玑,眼下又满心不平,便只敷衍地屈了屈身。

裴玑步子一顿,转眼睨着她道:“次妃见了我为何不见礼?”

郭氏憋着气道:“妾已行过礼了。”

裴玑挑眉道:“我怎么没瞧见?”

郭氏暗暗咬牙,只好端端正正地又行了一礼。

裴玑冷冷扫她一眼,没再做理会,转身径直而去。

郭氏入殿时,见裴弈正低头研究舆图。她知道裴弈处置政事戎务时最忌讳被无关紧要的事打搅,当下改了口风,提起了薛含玉跟裴琰的亲事。

裴弈略显不耐:“此事不必你操心。”

郭氏犹不死心,意图探探裴弈的口风:“那王爷打算……”

“你若是没旁的事便可以出去了。”

郭氏运气片晌,软声转了话头:“琰哥儿伤成那样,王爷是不是去看看?”

“我去看看难道他能好得更快么?”

郭氏简直气得两眼发黑。今日若换做裴玑负伤,他还会说出这等话来么?裴玑回来之前,王爷可是顶看重阿琰的。

她从前骄纵惯了,按捺几回,到底意难平。但她知道裴弈吃软不吃硬,暗暗酝酿了一下,忽而冒出两眼泪来,哽咽道:“世子跟琰哥儿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也是兄弟啊!不过比试而已,世子竟下那样重的手……这要是划得再深些,琰哥儿的手废了可如何是好……王爷……”

裴弈忽地抬头,冷眼看她:“那你怎不去问问琰哥儿为何会被阿玑伤着?当时琰哥儿眼看着要输就提剑往阿玑胸口刺,阿玑这才反手挡了一下。我还没找琰哥儿算账呢,你倒先来告恶状!”

郭氏怔了一下,连忙分辩道:“阿琰向来最顾念手足,怎会做这等事?想是有什么误会……”

裴弈冷笑道:“你可以退下了。”

郭氏还欲再为儿子说什么,但见裴弈面色不善,终究是知趣地闭了嘴,只暗暗攥了攥拳,抹了泪,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承运殿,她转身朝着姚氏住的圜殿望了一眼,心里冷笑,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裴玑与父亲计议完后,便召来了何随,两人一头往存心殿走,一头说话。

“老爷子真的已经不在广宁了?”裴玑直想翻白眼,“他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故意躲起来的?”

何随忍笑道:“这个还真说不好。”

“你再差人去堵堵他,兴许是又跑去捯饬什么了,”裴玑哼了声,“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诓我的,看我怎么绰趣他。若非顾忌着他的那些话,我跟昭昭恐怕孩子都有了。”

何随正笑着,一转头看到前头亭子里的人,一拉裴玑的手臂,低声揶揄道:“世子瞧那是谁。”

裴玑搭眼一看,正要掣身绕行,亭子内的人已经瞧见了他,搁了笔起身分花拂柳而来。

薛含玉屈身盈盈一拜,道了万福,柔声道:“妾身在此为王妃抄经,可巧就碰见世子了。”

何随低头,心道这姑娘真是有心机又有胆气。

薛含玉见裴玑非但不接她的话,反而抽身欲走,又紧跟了一步,温言道:“不知世子见今可有空闲?妾身今早碰见世子妃,说要与母亲一道前来拜见,但世子妃似有些不悦,只说不必多礼……妾身也拿不准是否问的不是时候,不知世子……”

何随闻言忍不住笑,女人的世界太可怕了,真要是多娶几个回来,也是有的忙了。

“世子妃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姑娘与令堂去见过了母亲便是,不必再特特来我这里拜会。”裴玑话未落音,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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