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雨轻轻咬着嘴唇，半晌，抬起脸，惨笑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您知道，知道他在哪里吗？您要是带我见到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布拉格看她的表情不像撒谎，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呃……这个，嘿嘿，我没有见过，不过似乎好多年前这个人就消失了”
黑大个叹了口气：“雨，他那都是骗你的，只是逢场作戏基纽的潘神整个生命都在演戏，除了你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长相，你那些都是幻想……”
“住口，你给我住口”吴雨操起价值不菲的茶壶照着黑大个扔去，一声沉闷的响声，茶壶掉在地上，“我不管，不管我相信他会来的，会来的……”
吴雨用手背擦拭了一把眼泪，向里面跑去。黑大个看了看布拉格，苦笑着摇摇头：“你真不该戏弄她的”
布拉格无辜摊摊手，“你不会要动手吧？我可是跟阴影之王交过手”
黑大个似无奈似可笑地叹了声，倒了一碗茶，浅啜起来，茶社外雨点逐渐密了，悬在屋檐下的风铃出叮铃叮铃孤寂的响声。半晌，黑大个沙哑着嗓子道：“那是四年多前，吴雨的父亲，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去日本东京设立分公司，雨听说叶月依织那时在京都，嚷嚷着要去，我便陪着雨去了，不过并没有碰到叶月依织。因为分公司筹备时间比较长，雨的表姐又正巧在京都工作，她便在那里住下了。在雨心中叶月依织一直是一个榜样，大概是为了多了解她，雨开始学习日语，经她表姐介绍，雨认识了一个在立命馆大学进修的中国留学生，叫方臣。短暂接触了几次，我觉得这个长相斯文，谈吐高雅的孩子人品不错，也就放心让雨相处。后来回忆起来，我才知道什么是涉世未深……时间大概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忽然现雨从那边回来后有些不对，问她怎么回事，她又躲躲闪闪，但是分明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所以，我就让她表姐试探着问问，结果……”
“是不是产生了点情愫？”布拉格对面那桌，捧着茶杯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致问道。
“是啊”黑大个长身而起，烧了一壶热水，为几人添了一次茶后，续道：“最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因为从出身和自经受的教育，注定了雨择偶的标准，平日不乏优秀的男孩子追求她，但是不管对方是官阶子弟还是富商儿子，都无法打动她，至于那些家世背景普通的孩子就不提了，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对一个留学生动心。这件事我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吴雨的父亲，并且说了自己对方臣的感觉。雨的父亲为人开明，关于女儿的幸福从来没有阻拦过，不过为了避免女儿所托非人，他还是找私人侦探查了方臣的底。方臣是北京人，父母都在北京机关单位工作，自品学兼优，除了家庭条件差点以外，其他都还行。最后，雨的父亲让我安排，希望亲自和那个留学生见上一面。有一天，我看到方臣送雨回来，雨不知道为何一直在擦眼泪，于是躲在院子里偷听，这才知道方臣拒绝了雨，因为他在立命馆大学有女朋友，但是侦探资料里写得很清楚，方臣没有恋爱经历，甚至有点不善人际交往。当时我火气有点大，等到雨回家后，我就想去教训那子一顿。我在车里冷静了一会，正要下车去他家找他时，忽然见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等那男人走后我再敲门，已无人应答。当时我还奇怪，是不是看错了，再说后来几天雨也没再去找方臣，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就在这件事之后没几天，一个过去的朋友突然找到了我，说希望我帮忙对付一个人，因为当年欠了对方一份人情，也无法推辞便答应当天晚上配合行动。然而，等我跟那些人会和了，才现这次行动的特殊——那些人的身上都有一个类似海王叉的标记……”
“暗夜？”
中年男人扬起脸，带着询问的口气道。
黑大个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想问什么，但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还是没说出口。布拉格见袁飞看自己，似是在询问“暗夜”是什么，但是他也头一次听说，于是耸了耸肩。
“当晚我心情很好，因为雨说方臣答应和她交往了，晚上还约她看电影，雨让我开车去送她，可我实在分身乏术。我按照约定的地点埋伏在京都河岸附近一个仓库等待，猎物似乎和暗夜组织这边有交易，几乎没有任何防范就进了埋伏，然而，当几个人押着猎物走到光下时，我真的惊呆了，那不是别人，居然是雨。幸好我那个朋友见过雨，推测有可能是被真正目标利用，那些人个个都是演戏的能手，又受过专业训练，于是伪装成警察让雨配合。那时，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方臣有问题，所以我还是帮助他们欺骗雨，告诉她方臣可能在危险中，希望她帮助警察找到背后黑手。就这样，雨上当了，她给方臣打电话，谎称自己迷路了，有狼狗不敢出来将方臣骗了进去……”
“啊那他进去了？”袁飞手紧握着杯子，倾身问道，“你们多少人？”
“算上我，是十三个。除了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其他任意一个人都比我强多了。而且听他们的口气，还有一张王牌。那场战斗……呵”黑大个顿了顿，眼神悠悠望着窗外，停了足足半分钟，自嘲道：“这边足足十三个人，加上十足的准备和临时的阴谋诡计，以为胜券在握，可是，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变态到那种程度，没错，那个所谓的方臣就是猎物们要找的目标，基纽学堂指挥官潘神，只是因为易容变为了方臣。当他和我面对面时，我终于看清了潘神的本来面目，正是那天在车内窥见的男人。他不凶恶，甚至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温和，可他手中的那把刀却冷到极致。如果那天没有雨在，我恐怕早就尸两分，正是因为雨在关键时候冲过来，潘神没有下死手，只是在我脸上划了一刀，留下了这个疤痕……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暗夜的王牌出手了，可能是他真把雨当成了潘神的恋人，目标直奔雨。关键时刻，潘神推开了雨，我看到整把刀从他的右胸刺透，血喷了我一脸，在他背后是一个银色头的男子。银男人说了许多关于过去的怨恨，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叛逃而被肃清，这次交易就是专门对付潘神而设下的陷阱雨不顾我阻拦，硬要挡在那个人身前，结果遭到了**……”
黑大个两手揪着头，缩在椅中，整个人仿若堕入了梦魇。布拉格和袁飞面面相觑，那样清丽的女孩，竟然经历了这些事情，谁能想的到……
“如果那天没有雨在，我会死，潘神也一样会死。”
“你们不是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怎么……”袁飞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活了下来？”
黑大个吁了口气：“因为夜鹰到了那个人是被夜鹰活活撕裂的太……可怕了就连我这样的男人也不敢看下去，雨当时吓得昏了过去。”
“听说除了基纽的人，见到潘神真正面容的人都死了，而且有夜鹰在场，你们竟然活了下来？”
黑大个望了一眼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本来夜鹰是要杀掉我和雨的，但是被潘神拦住了，我想当时他应该是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受了那么重点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从那以后再没有消息，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只存在于阴影里。那时我恨透了这个人，真的希望他死掉，但如今，我却希望他就坐在这家店里，因为那是雨的愿望，两位，如果你们听说过他的消息，请告诉我，我用我的命换”
“呃……别，别……”布拉格连连摆手，“听了这个故事，我都想去找潘神，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怎么不出去找找呢”
“怎么没有找？可谁能找得到呢？”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开茶园？”布拉格看出他有什么事没说。
果然，踟蹰了半天，黑大个才道：“三年前，我们在布拉格遇到了一个占卜师，他说让我们等三年，也许就能碰到。雨笃信了，便来这里开了个茶园，我拗不过她，还好他答应我，如果三年见不到，就回家。其实在雨心里恐怕也知道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她要的只是见那个人一面。”
布拉格耷拉着脑袋，感受着吴雨茶园内透出的淡淡伤感，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看了看抿茶的中年男人道：“朋友，你若是知道，就帮帮忙吧”
中年男人眉心偏左的位置那颗朱砂痣动了动，那对仓灰色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眸无奈地弯了弯，道：“纵然是神也未必知道每个人都下落。不过既然那个人已经住进了雨的心里，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
布拉格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茶，支着腮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遥望着店门之外，倏然间，亭廊一阵风铃摇动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袭身影走了进来，布拉格舌尖被牙齿咬了一下，惊得一个激灵，捏着袁飞大腿的手一用力，疼得后者抽了口凉气。
这时，袁飞也看清了进来的女子，忽然视线有点滞，倒是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喝茶。
那女孩抖掉伞上的水珠，之后走到灯下，扫了空余的几个桌子一眼，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眼光落在中年男人那桌剩余的一个座位，翩然落座。
那一对静如深海的清眼眸碰到男人那对仓灰无神的眼睛微微怔了下，轻轻道：“能请我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