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佩妮，你的母亲。”
女人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再轻轻放下。
“佩妮你好。”
河宝恩只笑着点头，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身前，保持沉默。
“你……长得很漂亮，很好、很健康……”
“我听过你的专辑，你写的歌都很好听，唱得也很好听，我为你骄傲。”
女士这样从容而温柔地说着，右手却不由自主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泄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谢谢。”
河宝恩端起咖啡也喝了一口，她的身体略微前倾，拉近了一些彼此的距离。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找我出来的原因。”
咖啡放下后，河宝恩的身体再向前倾一些。这样的距离已经超越了亲近，反而近似于压迫了。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位佩妮女士反而放松下来了，摊了摊手，笑容里带有一丝苦涩，却依旧维持着温柔。
“我听说你来美国了，所以想要看看你。就当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自私地想要赎清一点罪孽吧。我想见见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这样或许我才能稍微安心一点，也能为你更多一些骄傲和庆幸。”
“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
河宝恩双手撑在桌上，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抛弃她时，她已经是一个成人的灵魂了。河宝恩记得佩妮，也记得那个汉城的小雪天。可是，快二十年了，当时记得清晰的脸，和现在却也还是有些出入了。
佩妮老了，她长大了，谁都不欠谁的。
“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既然已经决定了抛弃，就不要再回头来找。”
河宝恩靠回了椅背里，说出了她此次赴约的目的。
她得确认这位生母不是见到女儿成名后，就跑来要挟敲诈的人。她到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把关系捋一捋，然后断得一干二净。
“好。”
佩妮居然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微笑：
“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如果这次不是你来到美国，我实在忍不住想要见你的话。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有勇气再踏上韩国，去找你，和你的父亲。”
说到这里，佩妮第一次皱了眉头，她想了想，问道：
“eni，你父亲去找过你吗？”
河宝恩只是看着佩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佩妮却在她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里找到了答案，为此，她有些困惑。
“你参加《musicvan》后，我就认出了你……我没有勇气去韩国，但我联系了你的父亲，告知了你的存在。”
“哦对了你别误会，我当年生下你的时候，你父亲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以为他过世了，所以才会孤单地把你留在修女院。后来我辗转知道，当时他只是服兵役去了，我却被他的家人骗了。我认出你来后，就联系过他，我以为……他会去找你来着……”
“eni，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不知道……”
一番话说到最后，佩妮频繁地查看着河宝恩的脸色，确认她没有因此受伤，或是产生任何误会。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河宝恩把最后一口咖啡喝掉，用微笑结束了对话。
“希望佩妮女士能遵守今天的约定，不要再来找我。”
“好。”
佩妮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出咖啡馆时，姿态优雅表情温柔的佩妮，却终于还是感觉到了不甘。
她艰难地转过头来，对河宝恩做最后的争取。
“你能叫我一声妈妈么？”
河宝恩看着她，静静地看了好久，才开口道：
“mom。”
简单的一个单词，就让佩妮的脸上泛起了狂喜，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阻挡着自己没有扑上去，给失散多年的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再见，mom。”
河宝恩浅浅一笑，克制而疏离地后退一步，坐上出租车消失在了纽约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