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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皇叔 第 4 章

远方的娇妻和幼子,暂时见不到够不着,眼前的弟弟倒是可以照顾一二。竟然有人造谣说他对弟弟不好,他今天就让谎言不攻自破!

子楚安抚地拍一拍赵琨的背,对成蟜说:“不许闹,站起来!你记住,以后要像尊敬为父一样尊敬各位叔伯。”

成蟜爬起身,紧紧地捏着小拳头,明显还是不服管教,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子楚真的不太高兴,于是不再顶嘴,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唯。”

子楚对他的态度不满意,沉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紧接着,他又交给赵琨一面腰牌,对他说:“琨弟,出示这个腰牌,能够自由出入宜春宫。以后成蟜再敢对你不敬,就来宜春宫告诉我,我一定让他负荆请罪。”

赵琨觉得可以了,小孩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有问题最好私下里解决。他也没兴趣拿荆条抽打一个未成年。

宜春宫是秦国的储君、或者嫡、长公子居住的地方,据说扶苏就住在宜春宫,原来子楚继位之前也住在那里。这样看,等政哥回来,应该也会被安排在宜春宫,这腰牌太实用了,他可以有事没事就去挼始皇崽崽。

赵琨收起腰牌,眉梢眼角都浮上明朗的笑意,“嗯,阿兄待我真好。”

成蟜毕竟是亲儿子,子楚舍不得重罚。他思来想去,让王绾推荐一个品行出众、课业优秀,没有不良嗜好的学生陪伴成蟜读书。

貌似荀子说过,“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在成蟜身边安排一个优秀的同龄人,潜移默化,多多少少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王绾毫不犹豫地推荐了甘罗,他得意地介绍道:“甘罗勤奋好学,酷似他的祖父甘茂,有急智。咸阳城里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聪慧的孩童。”

子楚也听说过这位小神童,四岁识字比一些成年的士人还多,六岁就能写出朗朗上口的“颂”,还帮他爹解决了债主上门催债的大麻烦。子楚派人将甘罗叫来,问了几个问题。

甘罗像个小大人一样作揖行礼。他说话流畅、条理清晰,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脆生生的童音,还挺悦耳的。

子楚十分欣赏甘罗,让侍从捧来玉连环、一对黄金小鱼、几盒精致的宫廷糕饼赏赐这孩子。

甘罗不要,他煞有介事地说:“昔日曾子没有功劳,不敢接受鲁国国君的厚赐。我虽然年纪小,也是无功不受禄。”

子楚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童居然能够拒绝美食和珍宝的诱惑,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拍手称赞,笑道:“好,好,好!等你建功立业,再接受封赏。不过,一点玩具和糕饼,不算赏赐,拿着吧。”

甘罗这才接受。

处理了熊孩子的问题,子楚抱着赵琨,缓缓地朝华阳宫走去。

赵琨忽然指着华阳宫西侧的一座偏殿,轻声细语道:“我就住在那里。”

秋日阳光透过层层的云霞,在朱甍碧瓦间流转。走得近了,子楚才发现这座偏殿叫猗兰殿,已经很久没有修缮,门廊朱漆斑驳。一名白发驼背的老宫娥正在廊下清扫落叶,瞧见有人过来,就低头躬身立在一边。

华阳夫人才是华阳宫的主人,赵琨和萱姬只能缩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地方的主色调原本就陈旧,赵琨还捡回来一堆破烂。比如缺口的瓦罐,漏洞的陶罐,报废的车轮子……堆在院子的一角,更显出几分萧索破败。

进了堂屋,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屋内简洁雅致、窗明几净,破瓦罐和破陶罐全部擦洗得干净锃亮,内部装了泥土,整整齐齐地在窗前摆成五排。里边不知道种了什么,已经长出嫩绿的小苗苗。在草木凋零的深秋,别有一番意趣。

子楚望着那些破陶罐,问:“琨弟,种的什么啊?”

骊山的温泉边上,冬天也能养出小葱、韭菜,还有甜瓜,百姓不了解农家(诸子百家之一)的本事,还以为是神明显灵。各宫的盆栽,天冷了搬进室内,就能顺利过冬,子楚是知道的。

赵琨示意子楚将他放下来:“我种了紫苏、罗勒(香草)、小白菜……每样十五盆。漂亮不?”

子楚道:“绿油油的,不错,回头我也让人种上一些。”

“阿兄,请坐。”

赵琨将三张坐席垒在一起,邀请子楚坐下歇歇脚。

席子有些陈旧,但看起来相当整洁,又叠了好几层,坐上去还挺舒服的。宫人进进出出,按照子楚的吩咐,送来上好的绢帛、砚台、笔墨等物品。都是读书写字、日常生活能用上的,每个兄弟都有一份,一模一样。赵琨这里又添了些小孩子喜欢的泥娃娃、竹马、巴掌大的彩绘铜马车之类的玩具。

赵琨把玩着铜马车,觉得这东西酷似他在秦始皇陵博物院参观的时候见到的“秦铜车马”2号安车,按比例缩小,虽然袖珍了一些,但做工极其精巧,菱形镂空的窗扇竟然可以随意开合。

他和子楚虽然是兄弟,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是很熟,一时间不知道聊什么好,干脆直奔主题,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阿兄看,在里屋,我现在去拿,阿兄等我。”

子楚温和地一笑:“去吧,我等着便是。”

赵琨轻轻推动铜马车一下,让它在几案上滑行出一小段距离,随即转身,风风火火地跑进里屋。木质的走廊上,顿时响起一连串噔噔噔的轻快的脚步声。

很快,他取来指南针,双手捧到子楚的面前,打开翻盖,露出指针和方位盘,介绍道:“这个东西叫指南针,可以随时指明方向。功能与司南类似。兄长试一试,平托指南针,一定要平放才可以哦,等悬针(磁针)静止的时候,蓝色的一端指向北方,红色的一端指向南方。”

子楚来回转动指南针,琢磨了一会儿,兴奋地说:“这比司南好用,琨弟,指南针的方向准确吗?是只有这一个,还是能造出很多个?”

赵琨想了想,回答道:“准确,也能批量制作。不过使用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铁质物品,还有磁石。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阿兄。”

其实存在磁偏角,但他已经校正过,不影响实战。他在绢帛上画图,耐心地教子楚怎么利用日影来确定地理子午,校正指南针。

子楚一阵惊喜,这东西要是给每个秦国的将领都配备一个,就再也不用担心阴雨天太阳被乌云遮住,或者看不见北辰星(北极星)的夜晚,秦军在荒郊野岭难以辨别方向。

从古至今,军队迷路,不能按时到达指定的作战地点,导致国家损失惨重的例子可不少。

如果指南针跟赵琨描述的一致,这算大功一件。

子楚没有立即相信一个六岁孩童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合上翻盖,生怕磕坏了,将指南针装在铺着锦缎的匣子里,把赵琨手绘的图也放进去,连匣子一起揣进怀中,打算过一会儿对着章台宫的日晷确认一下,那个日晷上也标注了正南方位。再试用几天,没有问题就在军中推广。

子楚完全是一副对待稀世珍宝的模样,惹得赵琨偷着乐,他抿唇微笑:“阿兄放心,我将制作指南针的方法写下来,也交给阿兄保管。”

子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琨弟,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赵琨被问住了,这要怎么编?

小说里,穿越者利用超越时代的知识,无往不利。然而现实中,每个人都有时代局限性,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到我们发现日心说其实也不完全正确。这些所有在现代看起来不正确的东西,在古人生活的那个时代都是被普遍认可的真理。

能够超越时代、跳出这种限制的人,遇到的阻力也会是普通人的千倍万倍。比如反对地心说被烧死的那位,以及反对地心说害怕被烧死的那位。历朝历代,主持变法革新的人也多半没有好结局。

赵琨在网上看过一个故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暑假,村里来了一个城里的小孩,大家一起玩耍的时候,所有孩子都说唐僧的袈裟是黑色的,只有城里的小孩坚持唐僧的袈裟是红色,于是吵起来,村里的孩子群殴了城里的孩子,逼迫他改口。又过了几年,村里也有了彩色电视机,跟黑白电视机一对比,大家才知道唐僧的袈裟的确是红色的。

小时候,看秦皇汉武求仙问药,看法国国王路易十三为了躲避疫情,长年不洗澡,赵琨觉得他们十分可笑。

后来,他几乎可以确定——再过几百年、一千年、两千年,后世的人看现代人的一些行为也会同样可笑。

甚至不用那么漫长的时光,爷爷奶奶辈的一些生活习惯、养生经验、上演了两回的抢盐风潮,大家能完全认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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