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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一一八 欲哭无泪

后来在禁城选妃,他也曾希望秋葵能将这《湘君》再弹一遍,可她偏偏不弹,偏偏选了旁的曲。那段被勾起的回忆于是总好像断落了,不完整,正如今夜的梦,也一样不完整。

——可惜啊,可惜我没有那道士般好福气。他心里苦笑。不能每日相对,想听她唱就听她唱。否则,我好歹也要以那曲《湘夫人》回应她才是,总不能让美人落寞。

但那个梦里,那个遥远的幼年的回忆却又涌起。记忆中,美人不知为何,总是要落寞的。美人所思念的人,不知为何总是没法回应她们的思念的。

他想得简直也要落寞起来,抹抹被火熏得有些不适的脸,换了个位置准备再挨着睡一会儿,却听床上传来轻轻的“喂”的一声。

他刚闭上眼就睁开了,疑心自己幻听,走过去却见娄千杉是真醒了,不无怯生生地看着他。

“怎么醒了。不舒服么?”他矮身去看她。

娄千杉摇摇头。“先头有些冷,就醒了。你方才哼的是什么歌?”

“呃,那个……”沈凤鸣不料被她听见,只得道:“随便哼了两句,没想吵到你。”

娄千杉轻轻一笑:“不吵,好听得很。等我好了,你能教我吗?”

“我……我也不是很会。”沈凤鸣有些无计。“你还是先睡吧,这会儿大半夜,别这么精神了。”

娄千杉就有些轻郁。“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她轻轻地道。“我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没人会喜欢的。”

“不会,我没那个意思。”沈凤鸣见她说得重,也只好说些好话。却不料娄千杉抬眼看着他,道:“我已经怀过个孩子了,还有谁会要我?你会要我吗!”

沈凤鸣微微一怔,没料想她说起这个话题。娄千杉已经低泣起来:“方才你和朱雀说话,我都听见了。我……我怀了孩子……我……我却竟一直不知!”

沈凤鸣很想问她“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好不容易忍住了没问出口,只道:“不要想太多,你好好休息,身体好起来,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

“朱雀来找你,是说什么的?”娄千杉却仍然瞪大眼睛问他。

沈凤鸣不喜她又问起这些事情,面孔冷了一些,道:“与你没有关系。”

娄千杉的面孔也微微地、不显著地那么冷了一点,“哦”了一声,收敛去了所有的表情。

像是一点冷色就能消弭去所有的温热,那些关心怜爱,或是感动伤怀,在天色渐亮起来之后,果然还是化为了一种与往常一样的陌生。一度激动无比的倾诉和安慰,都变成了提防、警觉和一点点的不可置信。

朱雀很早就到了,同时而来的竟然还有君黎,以至于夏铮怔了许久,甚至忘记对朱雀要带走娄千杉的举动提出什么质疑。

娄千杉也未料到还有这样事情,可听闻朱雀的言语那一瞬间她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那微笑是对着沈凤鸣的。她不懂得他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她只当他是种吃惊、嫉妒,说不定还有懊悔;却不知那是一个他早知的决定。

因为早知,所以那心情更复杂。可是又能怎样?——自己对娄千杉该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她的选择,他真的无法左右。

不过,在看着君黎将娄千杉背起送上马车的时候,他还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上前道:“娄姑娘,还有句话跟你说。”

娄千杉从车里探出头来,道:“什么?”

沈凤鸣上前,在她耳边轻悄悄说了几句。娄千杉的面色忽然变了,好不容易恢复些人色的嘴唇动了一下。

自夏家庄到内城那一段路,原本带着些许得意的娄千杉,却变得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一切终于峰回路转了。在她遭受了所有那些非人之痛后,上苍似乎终于眷顾了她那么一点,给了她那一线曙光。是朱雀亲自接她回到内城的,这足以令她自傲。除了程平,没第三个人有过这样待遇了。

可便是沈凤鸣最后那样几句话,却令她的得意,再无法得意,就像知道自己如今所得的“眷顾”,其实已令她再次失去了一切。

——“昨晚上你问我还有谁会要你,我想起来,单先锋曾对我说起,无意想娶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事,但我想这世上,至少无意是要你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第一次知道一种感觉,叫作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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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昨天收到张更新票,虽然就1张可是毕竟是头次,不好视而不见的。还好心还不太黑,没要12000。我一贯是裸奔边写边发的,存稿其实也就6000,待会儿我把后面3000发上来好了,唉。鉴于另外那本书的存稿也用完了,好歹那本是签了约的,往后要更也是优先那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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