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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二二一 命若琴弦

可这一刹那他瞥见宋客那张沉沉昏睡的脸,那一时消弱无力的表情忽然令他心中一透,省悟过来——那种莫名的似曾相识——原来竟依稀是当年那个初次出现在他朱雀山庄时同样中了毒伤的瞿安的样子。

若比起那时的瞿安,面前这可称清秀的少年似乎还犹有未及,但那一股子质气却又何其历历在目。他盯着宋客看着。力贯百会的劲力只消此刻从掌心涌出,他便会醒来,有个一时半刻的回光返照想来轻易,自己也可趁机问清楚来龙去脉。可手心那劲力竟还是捏而未吐,朱雀面上看不出颜色,自知心内竟少有地在犹豫不决。

宋矞不明情形,也不敢出声惊扰,半晌,却见朱雀将手移了开去,犹豫道:“朱大人?”

“这毒我解不了。”朱雀将人推回给他,“须要想别的办法。”

宋矞不知有那许多缘故,见他适才明明已准备救人,一转眼却又说救不了,只道他是反悔,当下里放下宋客只是爬上来连连叩头道:“求求朱大人,求求朱大人了,若朱大人都不肯援手,阿矞没有别的办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是阿矞?”朱雀对这个名字倒有些印象,回转头瞥他一眼,见他手背上筋络亦是隐现黑色,随手一伸将他袖管一捋而起,只见那臂上一处小小的伤口,想是中的暗器,虽已被拔除,可那毒却自伤口侵入身体百脉,中毒的情形可不比昏迷不醒的那一个好多少,只是大约他自己还未觉到。

“是,小子阿矞,恳求朱大人……”宋矞犹自伏地未起。

“我已说了,我解不了他身上之毒。”朱雀声音淡淡。“若真不想死,趁着你还能动,背着你二哥去到青龙谷外树林,找一个稍许隐蔽的地方藏身。运气好的话,我早点捉得个幻生界的人,或许赶得及救你们两条性命。”

宋矞已哭得说不出话,只是叩头求他,朱雀却不再理会,回身看了看娄千杉。“黑竹会何时攻谷?”

“原是说今日日落时分——可现在沈凤鸣和阿矞都出了事,我不知会否有所变化。”

“你回去山上,告诉俞瑞我已去了青龙谷,不会去山上与他会合。你让他整顿人手,一个时辰之内来接应。”

娄千杉料想他与俞瑞定事先还有计划,只是他人未到,俞瑞暂且也未告诉谁。不过如今什么样计划也都只能依情形而变了,当下只得也点头应了。

朱雀也点点头,才转向秋葵。“我们走。”

秋葵并未多言,只是跟上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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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矞见他走了,忙背上宋客跟着,起初和两人同行,可究竟受伤之下脚程及不上,渐渐落后。他咬咬牙还是加快步子。无论朱雀是否存心推诿而已,这一线之机他终是不能放过,倘运气好真能再遇到那什么“幻生界”的人,纵然朱雀食言,自己也要出手的。

朱雀自然没有等他们的意思——秋葵看得出来,他走得有点急。她其实也有些紧张——原是要由黑竹会打前锋,朱雀是待出其不意而现,可如今竟然是要这样和他两个人去面对青龙教。见朱雀低首走着,似怀心事,她上前:“爹,此去——你打算径直问他们要人吗?”

朱雀才抬头看她。“等一会儿你就知道。”

“还要等一会儿?这可不是儿戏!有什么样计划,至少先告诉我。”秋葵难得地有些急迫忿忿之态。

朱雀才将手里的东西提了一提。“先看完了你娘。”

秋葵一愣。她几乎完全忘记了——忘记了白霜的墓在这青龙谷附近的事情。适才朱雀要她先行,回来时手里便多了那一些东西——原来是为了看白霜而备的?她总觉得他这一路心情似乎都十分之不好,便时时在揣测这一次与青龙教之争的胜负可能,只道他必也在为之烦恼,可原来——他却并没忘记白霜?

她低低应了一声,竟然生出些羞愧。对于这个她了解得真的不算多的师姐,她也只在那时觉得与她心有同样的戚戚,来过她坟前抚琴,却也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她。

坟茔青青,正是盛夏,草长得茂盛,不过看这长势也算齐整,料想这坟并不算荒了——单疾泉大约总也是偶尔来过的。墓碑上爬了少许藤蔓,被朱雀轻轻一拉撤走,露出那几个字来。

“柳使白霜啊……”他看着那碑上刻字慨叹一声,回头道:“怎不来叩头。”

秋葵没办法,只好来向这“娘亲”坟冢磕头。末了,朱雀才道:“好了,今日事急,一切从简。你拿琴过来,坐在这里,随意弹奏一曲给你娘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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