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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三二九 譬如朝露

刺刺以针小心将他伤处受蚀皮肉挑去,将药粉在他伤口上撒了一些,再上了止血之药,末了依旧不甚放心,又摸了一粒丹丸,塞在他口中,道:“你服了之后,会好受许多的。”

君黎嗅到那丸药有一股草叶之香,隐约就是昔日自己重伤时闻过的那种舒服的感觉,依言吞下了。

刺刺稍稍宽心,将净布蘸湿了,细细揩去他伤口周围血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伤了你?”她还是追问着。

“我若说了,你定不会开心。”君黎低低道。

“你说就是了,说了,我去找那人算账。”刺刺气忿忿地道。

“其实是——是我自己——我为了向你爹表我衷心,让他答应我们的事,拿剑刺伤了自己……”

君黎说完这句话,侧过脸来,有点讷讷地看着刺刺。

刺刺愣了一下。“什么?”

“真的。”君黎认真地道。

“你……你怎么那般傻?”刺刺站了起来。“你怎么能……”

她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她所了解的君黎,不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对。她一时总觉得难以相信,可是,经他一说,她想起来,这创口的确是那一把断刃的剑伤无异,由不得她不信。

“你若自己拿剑刺伤自己——怎么又会伤在背后?”她到底还是有些疑惑。

“因为……”君黎试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情形,“前面是监牢铁栏,我拔了背上的剑,是反手往自己身上……”

“好了,傻子。”刺刺不是当真想听他讲起那些可怕细节,打断他,坐下来,不再说什么,将手中沾满了血迹的白布投入水盆中,轻轻翻洗。

君黎听她的口气大约是信了,一时也有些无话,隔一会儿,忽然背上一凉,刺刺又再拭着他伤口的渗血。

“你若再做这样傻事,就算我爹肯答应,我都不嫁你了。”她咬着唇,轻轻道。

“好。”君黎应着。

“‘好’?我说不嫁你了,你便应‘好’?”

“我说,‘好,我必不再做这样傻事了。’”

这般认真应答令刺刺心头忽起了一阵鹿撞,竟觉比什么样甜言蜜语都叫她心旌摇动。她强抑了心绪不语,另取了一块净布将他伤口包起,以薄被覆了他身体,方起身道:“你多休息会儿吧。”

“我不想睡。”君黎侧过了身,伸手将她拉住,“我想……与你说话。”

“你不睡也得睡。”刺刺弯下身来,轻声道。“你一夜都没休息,还受了伤、中了毒,还不肯安宁些吗?”

君黎还真觉得有几分倦意上来,省悟刺刺方才给自己服的丸药多半是带有宁神静意之效。可他犹自不愿意放开刺刺的手。“那你呢?你可会在此陪我?”

“我自是就在这里,若丢下了你独个在此,我也不放心。”刺刺应道。

君黎稍许安心,垂首靠于了枕上。到底,自己是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了她。可是到底,自己也还是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倦意愈浓,他觉得,一切大概也只能待醒来后,待自己彻底冷静,方能作出决定。而此刻——他只是觉得无法离开她——片刻都无法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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