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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五五三 新岁重逢(五)

“我都没注意车厢。”刺刺道,“不过我记得那家商号的名字,叫作——‘无双车马’,临安城里有没有这么一家?”

沉凤鸣摇头:“临安城商号林立,我可没把握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那要不要去打听下?”

“都到这了——先去武林坊吧。”沉凤鸣道。“打听起来没个准时。”

马车往前走着,他心里却又不自觉想起一个人来——“戎机”,那个人一向消息灵通,什么酒肆车行,定须样样晓得,只是不知为何,只露面了那么一次。那天的对话实在短暂,他着实还没来得及把想知道的问完。

马车再行不多时,便到了武林坊。车径入坊内,片刻已至门头。沉凤鸣下车拴马,刺刺便向四周望了望。坊内巷道不窄,可空旷广阔,并没有其他车马的影子。不过——地面浮着一层说不上湿润也说不上干燥的泥尘,细看还是能发现另有蹄印与车辙——瞿安的车大概路过这里,直接进了院子。

“瞿前辈看来已带着酒回来了啊。”她便开口道,“应是你想多了吧。”

“想多了最好。”沉凤鸣道,“想那时——他也颇关心我,我可没真盼着他有什么花头心思,只不过为求心中不存芥蒂,该弄清楚还是得弄清楚。”

说话间他已上前扣了扣门,门内立时便有了响动,一个仍显稚嫩的声音在问:“谁啊?”是凌五五。

“我啊。”沉凤鸣便笑,“还听得出我是谁么?”

“听不出。”里头是这般说着,可门还是开了,凌五五当然是听了出来,口中兀自埋怨,“这什么人啊,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谁还记得你了。”

“是是是,我的错。”沉凤鸣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五五本来是想再与他打趣的,一撇头忽见刺刺也在,吃了一惊:“刺刺姐!”伸手便来拉她:“快进来!……娘刚刚还说到你呢!”

大约是听闻了刺刺到来,苏扶风也从里屋快步迎了出来,见了她面,眉目间忽然便一柔,伸了双臂将她轻轻一抱:“刺刺,这些日子……受苦了。赶快进来吧。”

沉凤鸣反没了人搭理,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关了门。马车果然停在前院之中,酒看起来已卸下了。他绕过去瞥了眼,马臀上果然有个烙印标记,与车厢上的标识并不一样,但还是有点眼熟。

“‘无双车马’……‘无双’……”他口中喃喃,“……‘无双卫’?”

屋里头苏扶风拉着刺刺的手,不住出言安慰,言及顾笑梦,亦忍不住眼中湿润。她与顾笑梦交情颇深,最后一次相见是前去赴无意之唁——原本她对徽州一地有些旧魔顾忌,多年来少赴当地,但无意之死是大事,凌厉当时因韩姑娘之故脱不开身,她便去望了一望顾笑梦,岂料一别竟成永诀。此次她理当也要为顾笑梦赶去,只是青龙谷多日来一直封谷,甚至连凌厉身在谷中,都数日没能传出消息来,她徒然心焦心伤,亦无可奈何。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五五在旁见沉凤鸣久才进屋,便问他:“你怎么慢吞吞的?”

沉凤鸣便指外面院里:“适才是不是你爷爷买了许多酒回来?”

五五点头:“是呀。”

“他很喜欢喝酒?”

那面的苏扶风好像总算注意到了沉凤鸣。“那是给凌厉准备的。”她接过话。

“凌公子要回来了?”沉凤鸣说着一顿,又奇,“可凌……他应也……并不好酒?”

——一家子没几个人,接风也用不了这么多酒。

“他不大饮酒,只是弄些备着,或许用得着。”苏扶风指了指楼上,“前几日给拓跋孤运功疗伤,他青龙心法原只有第五层,定是用得太过了,回来就有点不大对劲……”

“凌叔叔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我走的时候他分明还……”刺刺大是吃惊,“他……他还好么?”

苏扶风轻轻一笑:“没事。只是需要些酒。”

沉凤鸣沉吟:“酒能增强青龙心法之效,这个我听说过。不过若是因这心法受了内伤,饮酒恐反加重伤势——凌公子此际需要酒,看起来——不是受伤,反是在练功?”

“算是。”苏扶风道,“他说,这次恐怕要悟第六层。”

“原来如此。”沉凤鸣恍然,“那要恭喜了。”

“若不是他自觉不太好,昨日也不能丢了刺刺在一醉阁就走——本来这地方也不大适合悟领心法,我的意思是叫他去我们在竹林里头那小屋里清净闭关,可他——好像连那么会儿都等不得了,昨天回来就在屋里,到现在,没出来过。”

“那……”刺刺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我们是不是该小声点,免得扰到凌叔叔了。”

“没事。”苏扶风道,“这不是还搬酒上去,吵闹得很呢。”

沉凤鸣捕捉到她话中少许细节:“凌夫人的意思是——凌公子是跟着刺刺回来的?”

“自然了。”苏扶风道,“若不是他告诉我,我怎能知道刺刺跑来临安了。”

“难怪你方才见到刺刺,分毫不惊讶。”沉凤鸣道。

他心里却说:也即是说——瞿安也是昨日就知道刺刺来了临安,住在一醉阁里。

刺刺还是小着声:“凌叔叔停在第五层这么多年,可见那第六层定是非同小可的,总是要小心些。”

“当年拓跋孤好像也是……”苏扶风微拧着眉,“这么一想,好像也是耗尽心力给人疗了伤之后,便领悟了第六层,此前在第五层也停了颇久——青龙教历代教主大多都看重青龙心法炽烈刚勐的攻击之力,却不屑其疗伤修补之神效,拓跋孤更是如此,但这第六层,大概偏要在第五层之上,更融会贯通了心法之中疗伤的那几篇,甚至要超突了极限,方能练成,这么想来,倒是机缘凑巧了。”

正说到此处,瞿安却从楼上下来了,见了沉凤鸣与刺刺,他目中不无深意:“你们还是来了。”

“想着总还是该来拜会——赶早不赶晚,这便过来了。”沉凤鸣起身向他行礼。

瞿安没再说什么,只向苏扶风道:“酒都放好了,他若是需要便与他。我有事出去,不必等我了。”

苏扶风应了声好,瞿安已披了斗篷,顾自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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