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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思归续——似是故人来(GL)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艾染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情动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但一股暖流却汩汩地涌上心头。这样炎热的天气,可她的掌心却仍是沁凉的,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极了小时候过夏时,她最喜欢的放在井水中浸地沁凉的水果,甜甜的,凉凉的,抱在怀中便暑意驱散殆尽,待得咬上一口,更是满口满心的凉爽与舒畅,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得到无比的飨足。

虽然不明白她因何如此激动,但艾染仍是难掩心中情动,反手紧了紧她的手,粲然一笑,“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就不痛了。”

白若臻受她紧紧一握,这才倏然反应过来,忙抽回了手,捋了捋滑到颊上的发丝,涩然一笑。“艾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这次又是对不起什么呢?她恍惚而不自知。也许,是自己的心底竟然因着那道可怖的伤痕一时起了波澜?抑或,她居然主动握住那小女孩的手?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一贯沉寂的心湖不知被谁丢了一颗小石子,咕咚一声沉入湖底,看着连涟漪也没荡起些许,可却实实地凿在了她的心头,像偶然闯入眼中的细砂,不大,却也生生地硌人。

那声“艾小姐”让艾染的心蓦地一疼。静静望着她,幽谧的灯光下,她狭长的眼眸微微地眯起,看似眼光迷离,却平添了几分清愁与妩媚,似极了临水而生的清莲。

艾染怦然心动。

“为什么说对不起?”伸出手,本想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环上一环,却在略微踯躅后,胆怯了,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姐,”明显的感觉她的身子陡然一震,“我以后就叫你姐姐,好吗?”

“……”白若臻静静地望着面前那张年轻的,稚气尚存的清秀面庞,沉吟不语。

艾染有些慌,收回了那只攥着她衣角的手,转身便在浴缸旁蹲下,拧开了水龙头。看着涓涓的水流缓缓注入那不大的浴缸中,不用面对着她,胆量仿佛也涨大了些许。“你可以叫我小染,或者干脆就叫艾染。艾小姐什么的,听着太生分了……好吗?”

许久没有动静。艾染呆呆地在浴缸旁蹲着,心思早已不在了洗澡上。直到浴缸放满了水她也恍然不知,任由水龙头一径开着,温热的水流哗哗地没出浴缸流到地砖上。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臂探到眼前,轻轻一拧,关上了水龙头。

她恍惚抬头,只见白若臻浅浅一笑,温润的唇瓣微微开合吐出了一个很是简单不过的音节,却令着她的心情蓦地高涨了起来。许是在地上蹲地久了,猛一个激动想要站起来,脑中便忽地有些眩晕,差点便一头栽进浴缸中,幸好她反应极快,左手忙在墙壁上撑了一撑,这才稳住了身体不至摔倒。扭头去看一脸惊慌的白若臻,心头便像是干涸了许久的一块荒地,突然地有了丝丝的小雨滋润,最开始只是一滴,两滴,慢慢的便是绵绵密密得扑洒了下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心头突来的所有无法抗拒的温软只为她那一句,那一个字。

她说,“好。”

当除□上最后一件贴身衣物,将身体缓缓没入温热的水中时,艾染的脸颊已经红到几乎滴血。

白若臻为她将头发绑上,用卡子卡好,跟着便扶着她踏进了浴缸里。她跪坐在浴缸里,小心地抬着右手臂不让石膏碰到水,低埋着脸不敢望向身边白若臻精致的脸颊,昏黄的灯光下如暗夜的星辰般熙熙生辉的眼瞳。

温热的水一点点被毛巾沾起,扑到她的身上,再缓缓地顺流而下。那只沁凉的手偶尔会无意地自她的肩颈处轻轻滑过,每一次都令她无可抑制地战栗不已。是为了那点点的涩痒,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缘由,她已经无力去想,只知道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战栗着,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却越发僵硬起来。

“姐,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我……不好意思。”在那只沁凉的手带着毛巾终于越过她秀气的蝴蝶骨,辗转来到她的琵琶骨处时时,毛巾滴水的下摆自她的心口缓缓擦过,她终于无法再行忍耐。潮红着脸勇敢抬起头,艾染喃喃地开口,伸手接过了白若臻手中的毛巾。

白若臻望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颊,拼命闪躲的眸光,顿时了然。想到刚才聒噪的跟个小麻雀,活跃的像只小猴子的人转眼就这么羞答答地缩在水里说她不好意思,一时也有些忍俊不禁。将她脑后从卡子里滑出来的一绺发丝重新卡好,浅浅一笑,“好,我先出去,你有事叫我。”

“嗯!”

艾染望着她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顺手为她掩上了门,一颗几乎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堪堪落了下去。重重地吁了口气,将身子往水中缩了缩,脸也跟着埋了进去,一吐气,便咕噜噜吹出了一串泡泡。

白若臻进了卧室,一眼便瞧见放在床尾的睡裙。伸手拿起,抖展开来,在身上比了比。衣柜门打开便是一扇穿衣镜,她怔怔立着,看着那与自己极其不协调的一身。橘黄色的棉布睡裙,胸口处一只好大的咖啡色流氓兔,还有两只奇大无比的口袋,犬耳一般向两侧耸立着。

脑中有些微的恍惚,夹杂着隐隐的疼痛。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摇摇头,拼命阻止自己的思想去深入一些早已随着岁月掩埋在流沙中的腐朽回忆。然而——

伸手缓缓抚触上了那平滑的镜面,沿着镜中人的脸颊缓缓往下,掠过鼻梁,口唇,下颚,颈项,直至停在心口。一丝陈腐地几乎发出霉味的钝痛缓缓自心头撕扯,蔓延开来。

是了,十六岁,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呢。睡眠对于她来说成了最大的噩梦,她整晚整晚的失眠,经常几天几夜不肯阖眼,让大脑疲倦到再也无法支撑,倒下便睡,然而只是门外楼道上传来的一声轻轻的脚步声便会让她猝然惊醒,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缩在卧室的角落,神经质地数着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屏息凝神地窥听着屋外任何或轻或重的声响。

泠姐想尽办法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她始终拒绝配合。那些令人作呕的肮脏过往,她宁愿埋在心底,沤成腐臭的泥,也不愿在人前吐露,哪怕,那些人是有着极高职业操守的心理医生。

她仍是失眠,她拒绝任何人的帮助,一个星期后,泠姐带了一个男人破门而入,她那时已虚弱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毫不费力地便被那男人扛了出去,带到了医院,吊点滴续命。跟着,泠姐便不顾她的意愿找来心理医生对她进行强制催眠,生命力极度薄弱的她根本无从抗拒,于是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她一点一点的回到了过往,让那些曾让她痛不欲生的碎片再次狠狠地扎入她的血肉,凌迟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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