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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 第86章 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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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萨里顿?”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来回看向拉斐尔和顾的牢房,试图在混杂一处的回忆和思绪里抓住一线清明。

“解释。”

王子收敛情绪,认真地盯着拉斐尔:

“现在。”

拉斐尔沉默了一会儿,不自然地紧了紧手臂:

“殿下,即便您出身王室,但长久以来秘科并未明确您的情报级别……”

“解释!”泰尔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正在解释,”拉斐尔冷冷堵死他的话:

“只是我必须说明,殿下,我接下来只能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向您透露不高于‘狂人’级别的情报。”

“狂人”级别……

泰尔斯不耐烦地摇头:

“你不用向我说明这些秘科的规则——解释就行了。”

拉斐尔冷笑一声:

“我也不是说给你听。”

荒骨人缓缓抬起手臂:他的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里头的肌肉纹理在轻轻蠕动,隐藏着诡异的阴影。

一如六年前。

泰尔斯登时一滞。

王子艰难地把目光从对方的手臂上收回,努力回到当前的主题。

“如你所见,此人姓顾名棠——至少明面上如此。”

拉斐尔幽幽地望着顾的牢门:

“他出身东国夙夜的官宦之家,在家道中落后进入夙夜的王家情报组织:乌衣卫。”

顾棠。

乌衣卫。

泰尔斯眼神一变:

“你是说,他是夙夜的密探?”

拉斐尔点点头,却也摇摇头:

“是‘前’密探——至少是我们查得到的情报。”

“前?”泰尔斯看向顾的牢房,他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位在六年前予他收容之所与一饭之恩的囚徒,他一无所知。

拉斐尔的小臂不自然地收紧,他却面色不改,继续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的麒麟城,辰氏王族的一位宗室子弟发动政变,企图讨伐登基未久的瑶王颢。其间乌衣卫也分裂为两派:忠于瑶王的指挥检事‘青校尉’蔺都最终大获全胜,他接掌乌衣卫指挥使,清理门户,对卫所中的‘叛徒’们赶尽杀绝。”

瑶王颢。

青校尉。

陌生而遥远的名词跨越重洋,进入泰尔斯的脑海中,让他不得不皱起眉头。

但拉斐尔显然没有要为王子停下来解释的意思:

“顾就属于站错队的那一派:他隐姓埋名逃亡西陆,做过商贩、工匠、佣兵等工作,直到血色之年后,他扎根龙霄城,借着埃克斯特与星辰连场大战后的废墟与空隙,东拉西扯,干起了情报贩子的活计。”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把目光从顾的牢房铁门上收回。

“那跟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拉斐尔的唇角微微一收,勾出一个冷笑。

“我们后来发现,在龙霄城的这些年里,顾所做的不仅仅是他的老本行。”

荒骨人凝视着牢门上的铁闸:

“除了买卖消息之外,这个远东人的业务还包括为各大势力充当中介,调解矛盾。”

“而对某些无法调解,又不能不理的矛盾……”

说到这里,拉斐尔目光一寒:

“他就会找杀手。”

杀手。

泰尔斯神经一紧。

等等。

龙霄城,顾,情报贩子,杀手,六年前——少年把多年前的一条条线索慢慢连接起来,面色渐变。

“没错,”拉斐尔冷笑着观察泰尔斯的脸色:

“六年前的龙霄城,在努恩王强权之下的阴沟角落里,地下势力一盘散沙:格里沃控制街头,乌拉德横行黑市,康玛斯人居中取利,更有其余山头林立不计其数,关系错综复杂,纠结混乱。”

“而他,”拉斐尔向顾的牢门抬了抬下巴:

“您的远东朋友,则用了十年的时间,逐步接手了最肮脏也是最危险的业务,成为龙霄城最大最方便的杀手联络人。”

泰尔斯的眼眶慢慢放大。

“下到街头流氓亡命罪犯,上至诡影之盾乃至刺客之花,他皆有门路,无不熟稔。”

“一手买命,一手卖命,堪称深藏不露,手眼通天。”

诡影之盾。

刺客之花。

泰尔斯死死地盯着顾的牢房,目光未曾移动半分。

可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如果顾是龙霄城最大的杀手中介,那就是说六年前……

下一秒,拉斐尔就面无表情地说出泰尔斯所担忧的事情:

“查曼·伦巴,彼时的黑沙大公就是通过顾找到了诡影之盾。”

“双方就此勾连,达成合作。”

泰尔斯僵硬地扭过头,

查曼·伦巴和诡影之盾的合作。

他们的中间人是……

顾?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和小滑头两人瑟瑟发抖地躲在马车上,看着黑沙大公与钎子接头交谈的场景。

然而拉斐尔的话还未说完:

“最后,鉴于目标的棘手程度,顾拿出了压箱底的关系,为他联络上这世上最强大最可怕的杀手——他靠着一手阴诡凶险的绝杀刀,在灾祸带来的混乱中,突破白刃卫队的重重防御,取走天生之王的人头。”

那一刻,泰尔斯僵在原地。

拉斐尔微微眯眼:

“而您知道那是谁吗?”

走廊陷入无声的死寂。

好半晌,泰尔斯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是。”

拉斐尔冷笑一声,丝毫不顾王子此刻难看至极的神情:

“他知道如何联络在血色之年后遁逃无踪的弑君家族,仅此一条,就足够我们把他关押到老死——或者招供。”

泰尔斯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左拳,指尖掠过掌心被jc无数次割开的伤疤。

“但这还不是第一次。”

拉斐尔还在继续:

“至少,在顾的账本上,‘飞蝗刀锋’不是跟您扯上关系的第一笔生意。”

泰尔斯努力消化着新的情报,抬起目光。

下一秒,拉斐尔目光深寒:

“六年前,殿下,当您出使北方,却和王国之怒被伦巴的黑沙大军围在断龙要塞下,横遭魔能枪部队的轰击时……”

“你觉得是谁通过丰富多样的联络渠道,为烽照城大公康克利·佩菲特找来了那些甚至能够策反魔能枪教官的刺客,好让他得偿所愿,看着你死在伦巴的军阵之中?”

魔能枪。

泰尔斯眉头一紧,他仿佛又回到六年前的要塞之下,面对无数刀光剑影。

他神情凝重:

“你是说,那也是顾居中联络的?”

拉斐尔轻哼一声,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臂:

“而您说,他在龙霄城里帮过你,救了你一命?”

泰尔斯下意识地望向顾的牢房。

“那么就再仔细想想,殿下。”

那一瞬间,拉斐尔的话语虽然轻松依旧,可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阴暗:

“您认为,背叛了努恩王的‘撼地’卡斯兰,真的是因为看您顺眼,才在酒馆里告知你联络顾的渠道,好让你在逃出龙霄城重围的时候,去找这个看似神秘中立的地下人物?”

卡斯兰。

六块半。

泰尔斯的目光牢牢凝固在牢房的闸口上,拳头却越攥越紧。

“您认为,龙霄城真有这么多好心的远东人,当他们在戒严期被一个身份神秘的贵族小屁孩敲响家门时,总是好酒好菜好床地招待他,只为那小孩长得乖巧可爱又聪明善良?”

远东人。

招待。

王子轻咬牙根,努力回想起那天的清晨,自己和小滑头在顾的肉铺里的场景。

“您认为,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在整个龙霄城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个见不得光的情报贩子只需走出家门两分钟,就能顺顺利利地带回孤身前来的一国使节、善流城侯爵史莱斯·百慕拉——好让他转手就把你送给查曼·伦巴?”

情报贩子。

史莱斯。

拉斐尔的话语如刀刃般锋利,一把接着一把,破开泰尔斯的心防:

“所有的这些疑点,这些蹊跷,这些却看似合理却不容深究的事情,在您把他当作救命恩人之前,回头想过吗?”

那一刻,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压下渐渐沸腾的狱河之罪。

如果,如果拉斐尔说的这些疑点都是有问题的。

那就是说,他曾经以为的那些事情……

“对,顾。”

拉斐尔冷冷开口,丝毫不给王子反应的时间:

“他从没帮过你。”

“恰恰相反,”

“正是他出卖了你。”

泰尔斯轻轻闭上眼睛。

六块半。

他没帮过你。

他出卖了你。

那一瞬,那间关押着顾的牢房,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

走廊里回归死寂。

拉斐尔舒出一口气,同样眼神复杂地看向牢门:

“而他也出卖了我们。”

泰尔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闻言缓缓睁眼,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他和王国秘科,你们也有合作?”

拉斐尔点点头:

“曾经,是的。”

荒骨人望着顾的牢门,不屑哼声:

“显然,不管是埃克斯特、星辰王国、康玛斯联盟甚乎于诡影之盾和终结之塔,这个自诩中立的情报贩子已经习惯了跟所有人‘合作’,多方收钱四处拍胸,来回倒手八面玲珑,然后在客户们彼此相杀的血腥空隙里渔翁得利。”

“唯一的区别是,这次,他演砸了。”

泰尔斯僵硬着脸颊:

“他做了什么?”

拉斐尔沉默了几秒。

“如您所提及的,凯伦·布克——作为王国秘科少有的‘智者’级情报官,他的死亡是我们承受不起的损失。”

“而我们在六年后废弃龙霄城总部,多多少少也受此影响,是不得已之举。”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想要努力把苦闷和郁结呼出心头:

“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顾的牢房:

“这也是我们想要搞清楚的。”

“从他嘴里。”

泰尔斯默默地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反倒是拉斐尔叹出一口气,恢复了轻松淡然的姿态:

“就像这样,殿下,哪怕在看似盖棺定论的过去面前,在暗流底下也还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可怕细节。”

“因此,当您六年前在英灵宫里意气风发力挽狂澜的时候,殿下。”

拉斐尔感慨道:

“别忘了,那一天,英灵宫之外,秘科的人手也在看不见的战场各处,与阴影中的敌人们展开见不得光的殊死搏杀,哪怕只为一页信纸,一段文字,一个信号,以给您和王国争取多一分获胜的机会——布克就是其中之一。”

泰尔斯目光一动。

“王子的屁屁——这名字很好笑,对吧。”

拉斐尔转过身,面对昏暗漆黑,几乎望不见尽头的走廊,眼中渗出幽幽微光:

“然而他们全员,都是六年前改变世界大势的‘龙血’计划中,王国秘科与努恩王、与暗室、与白刃卫队、与查曼·伦巴、与诡影之盾、与康玛斯等等敌人短兵相接你死我活之后,在满地的死尸和牺牲里,所残留下来的幸存者。”

泰尔斯讶然抬头。

“而我们不告诉你某些情报,并不是因为我们不相信您,而是因为您无法像我们那样丢弃负累,忘却自我,全心全意投入黑暗且肮脏的使命,完成目标。”

拉斐尔眯起眼睛,向顾的牢房示意了一下:

“即便你认为……你欠你的目标一条命。”

“在这种情况下,你若强求一知半解,便只能越走越偏,失去辨别真相的能力,被人牵着鼻子走。”

丢弃负累,忘却自我。

泰尔斯轻皱眉头。

“你不是我们,泰尔斯,你本该活在阳光与蓝天之下,”拉斐尔叹出一口气,罕见地没有使用尊称,而是直呼公爵的名字:

“由我们去面对无边地狱。”

那一刻,他的黯红双目无比真诚。

可是泰尔斯想起的,却是拉斐尔在审讯室里面对酒商达戈里、铁匠吉本、刀锋领贵族以及贝利西亚时,所展现出的不同面孔。

走廊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王子殿下重新发声,嗓音沙哑:

“那我怎么知道,牵着我鼻子走的人,不是你们?”

拉斐尔轻轻一滞。

“当您真正坐上那个座位,殿下。”

拉斐尔的笑容渐收:

“当您真正一言可决天下事,一指可定江山图,当您可以全权掌控王国秘科的目标、使命、运作、预算、发展、未来的时候……”

“你就会知道的。”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不再反驳。

心情沉闷的泰尔斯跟从拉斐尔走出如迷宫般的地下走廊,再经过重重关卡,这才从大门离开秘科庄园的主宅,回到他们起初下马车的地方。

可是拉斐尔却皱起了眉头。

“你喊了人来接你?”

正在出神的泰尔斯回过神来:

“什么?”

但王子也愣住了:停在他们的面前的有两架马车,一架是他们从复兴宫来时的座架,但另一架……

“殿下!”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个身着王室卫队服饰的矮壮汉子从马车的司驾位上跳下来——那是闵迪思厅内,曾与泰尔斯比过剑的护卫官,孔穆托。

“泰尔斯殿下,您果然在这里……”

孔穆托满头大汗,但在见到泰尔斯后仍然精神一振,鞠躬见礼:

“奉马略斯长官之命,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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