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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0925 弄巧成拙

而且他们在定计的时候也算计到淮南军或会反过头来公布那些诈降书信以动摇军心,在他们的计划中,如果淮南军这么做的话,便说明对方并无招降诚意,反而能坚定将士们顽抗之心。

然而他们没有算计到的是,这一份投降名单所牵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追查这当中到底谁是真降、谁是假降,可谓是弄巧成拙、自酿苦果。

沉默片刻之后,席中一名叫张沧的将领沉声道:“此前定计,游氏并无人在场,可是流言中他家也暗通南贼。大王若不深究,恐怕要成养奸之患啊……”

石堪听到这话,攥起拳头重重砸在了书案上,脸色更是阴郁到极点。因为这一个弄巧成拙的计策,非但没能给淮南军造成什么困扰,反而让他自己心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这么多人献书投诚,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淮南军故作夸张?又或者说,仅仅只有被公布出来的这些人才有投敌之嫌而别的便绝对清白?更甚至于,像广平游氏这样重要的北地宗门,会不会是邺地旧仇构陷,希望借助他的手除掉游氏继而瓜分其众?

最起码他是知道,这个张沧此时言及深究游氏,目的绝不单纯。

眼见石堪沉默不语,他从淮北带来的一名嫡系将领韩雍说道:“游氏兄弟,久为国中宿将,名传河南并不出奇。即便是投于南贼,未必会得拔用,此事多半南贼构陷。”

“多半?哈,若是事出少半,只怕我辈性命都要为狗贼冠缨封侯。”

张沧意味莫名的笑一声,旋即便不再多言。

“先时人头落地,此事就此打住!”

石堪闻言后低吼一声,语调极为暴躁,继而沉声道:“西枋城为敌所占,使我不能从容。郭长史此前来信,言是敌军固守地利,又恃良械,屡战无功,因此请援。刘将军领取本部,我再增你两千骑兵,即刻前往助战,一定要尽快拿取枋头!”

那刘姓将领闻言后便站起身来拱手领命,正待要离开大帐,那个名为张沧的将领又开口道:“大王,末将觉得不必过分执著枋头。南贼何以速至?先困陈光,再锁河洛,大军直趋河北,因此我军才有应对不暇。如今两军沿河对垒,枋头诚是险要,我军难取,南贼同样难以尽取。只要能将南贼格挡于枋西,未必会成大患。”

石堪听到这话后愣了一愣,然后抬手示意道:“继续说。”

“南贼眼下其实是以枋西为饵,勾引我军偏望。但观其军动,一路疾行,可知必是简用,江东瘠薄之土,岛夷之众,即便稍有薄储,绝难承受大军长久用度。因是南贼轻入河北,不敢旁顾,作战全凭锐勇,难作长计。”

“可是,郭长史回报枋西之贼坚甲重械,物用充盈……”

旁边有一将领口中说道,不太同意张沧的说法。

“兵行诡道,稍作诈势,这又有什么出奇?江东久荒,河南久乱,正因乏用,所以才以此势欺人!”

张沧讲到这里,已是一脸笃定:“此前沈维周孤军深入酸枣,险为新乐公所擒。其人江东膏梁之辈,素来惯于安乐物享,若无隐情,怎么会甘心行险?”

众人听到这里,一时间倒也不乏认同,轻视江东南人,乃是长久以来传统,此前因慑于淮南军北进的辉煌战绩而不敢深思,眼下听到张沧分析倒与此前淮南军一些怪异行动略有吻合。

“眼下我军重守河线,看似稳重,实则不能决胜于顷刻。而且南贼舟盛可趁河势,我军不能占优。但若稍退于河线,佯作轻撤,以南贼轻率行迹,绝难按捺,必将渡河来追。届时我军避开南贼舟船,又能以游骑弓马围杀其众于野!”

张沧一口气讲完,眼下大军所困就在于被动应敌,被敌军直接堵在了黄河北岸,完全没有纵深可以依仗。若是能够稍作退军让开河线,一方面能够避免水战这一不利战场,另一方面也能发挥出地利和骑兵优势,运动中消灭敌军。

其余众将听到这话,也不乏人皱眉沉思这一战术的可行性。说实话看到南人在河面上那些舟船往来,便让人心底发怵,他们这里徒拥大军数万,甚至连基本渡河所用都不足,如果发生水战的话,实在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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