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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1339 少子多谋

但石遵眼下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亲自执笔开始书写诏文。身为石虎诸子之中,难得能够精擅经义典故之人,但是家国氛围俱以凶悍为尚,石遵的这一点才能也并没能够让他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更得青睐,但眼下却成了他们母子活命的指望所在。

石遵胸中早有定稿,此刻执笔书写倒也迅速,很快便拟定一份苑诏,内容倒也并不出奇,用词简练直白,只陈述当下襄国忧困,需要召集在都一众贵胄王臣群起定乱。

这一份官面的诏书,本身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而那些外臣们所以一直驱令皇后出见,所为正是在此。只要能够得到皇后号召他们起兵定乱的苑诏,之后他们所有行为只要不太过出格,都在礼法之中。

但这显然不是石遵所言深意所在,除了这一份需要公之于众的苑诏之外,他又开始拟写几份私诏,所言便更具体一些。

这些私诏的内容,便开始涉及襄国今次动乱的缘由。其中有关南人敌军犯境所述不多,主要只是写了建德宫动乱缘由,纯属领军将军王朗擅离职守,一意孤行将原本负责宫禁防务的禁卫抽调离宫,使得宫禁防务空虚,才酿成之后一系列的祸患。

事关自己性命前途,石邃此刻也不敢怠慢,此刻他亲自为石遵研磨,颇有几分兄友弟恭的和谐。

每当石遵落笔成文,他便急不可耐凑近阅读,看完之后,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拍案怒喝道:“阿奴所书确是根本,若非王朗此奸贼无顾宫苑安危擅自离任,晋军岂能轻易攻入此中!”

石遵听到这话,已是忍不住大翻白眼,凡是稍知襄国今次动乱内情者,这话谁又会信?动乱发生时,王朗的确不在宫内,但若不是你石邃强逼,王朗又怎么敢无顾宫禁安危?或者说当时王朗若能强硬一些,石邃也根本没有机会直冲宫禁,致使局面败坏至斯!

眼下为了逃脱责任,需要归咎于王朗这个最直接的负责人,但如石邃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连石遵都隐隐觉得实在太无耻!

当然,除了这些轻描淡写以忽略太子过错、同时大错归咎王朗的说辞之外,石遵在末尾还加了一句:目下苑中强敌盘踞,须臾便有丧命之忧,若各家救援不及,那么他们兄弟也只能拥从着皇后外逃,往信都去投奔主上以求活命了。

这便是语言中所蕴含的技巧了,虽然此刻确凿可知,皇后一旦离宫,所将要遭遇的危险,一定会比留在宫中待援危险更大,甚至几乎不可能成功抵临羯主所在的信都。

但石遵这么一说,则就意味着皇后奔逃于外、乃至于最终死于非命,主要原因并非晋军强敌破城,而在于襄国城内这些贵胄人家的援救不及时。他们这些人,本就是羯国权斗的失意者,若再背负如此罪名,之后主上石虎更加不会容忍他们的过失!

“言及最后,不还是要母子外逃?”

石邃看到这里,已是满脸不以为然,对石遵也渐有失望,只觉得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几封私诏写完,石遵心神也损耗不少,再听到石邃这么说,只是嘴角一咧,甚至都懒得解释这当中的差别。他只是自伤于自己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既愚蠢而又不自知、不知收敛的兄长。

蠢人不可怕,凶人不可怕,但若又蠢又凶,这样的人若还不早死,注定会有更多人要受其连累而遭殃!

“请母后用玺罢。”

待到墨迹晾干,石遵才将之送至母后郑氏案前,之后便又说道:“也请母后敬访大和尚,若能求来片言只字,则事情将更加笃定。若能将襄城公等招引近畔,先可拒敌于外,使母后无忧无扰,之后若再收捕王领军,兼收禁卫为用,则今次襄国危祸便可平涉过半。若信都援众能够早达,反杀犯境之晋军也大有可能!”

对于少子眼下所表现出来的练达从容,郑氏也是信之无疑,一边用玺一边感慨道:“若我所出俱能如此英断,老妇年高至此,又哪会遭逢如此灾厄!”

石邃听到这话,已是顿足冷笑起来:“眼下如何尚在未测,之后如何更不敢望。但若果真事有不济,我保证不会让我母子死于人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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