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满被塞住了嘴，于是不得不噤声儿了，唯剩下那双瞪得水汪水染的恐惧双眸，以及在他环环紧贴的压制下，颤抖不已的身躯。
她是真怕。
怕疼，还怕死。这又不是高空跳楼，摔下来痛都来不及痛就死了，何况为什么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用刀捅死……
不要，不要。
鱼小满用眼神强烈地示意，可是她面前的男人此刻居然……一眼不理！
鱼小满呜呜叫，急的哭得更凶了，脑子里一阵阵的热气飘上来，整个人有点恍，眼里全是朦胧的水光。
简律辰用火机烫了刀口，又拿那瓶酒浇了一遍。
鱼小满那委屈哀求的模样愈发让他下不了手。
剩下半瓶，捏着她的脖子偏开位置，举起，犹豫片刻，仍然咬牙倒下，浇在了鱼小满的流血的地方。
“嗯——”
酒精在伤口里噬咬沸腾，鱼小满呜咽一声仰起脖子，刹那间浑身都绷起，猛烈地抽搐。
他盯着那最痛的一秒下手，刀尖扎进去，刺入肌体深处。在那里停留，搅动两下，一带——
鱼小满那一瞬全身的神经都在突突地跳，猛然拉扯，痛感炸裂，她只觉得脑子里浑然一白。
一颗红色浸透的钢弹叮咚落入烟缸。
她翻了翻眼皮，最后仰下了。
两眼失焦地懵了一会儿，最后蹙着眉头，缓缓闭了闭眼。极限的痛和极限的忍，她浑身犹如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简律辰也一样。
……
他迅速解开她的手，拿桌上的纸巾一层层盖住了伤口，在桌上那堆杂物里找到了胶带，简陋地粘好。再用匕首挑开了她的白衬衣，卸下两只袖子，绕过她的肩膀给绑紧。
最后望着鱼小满光不溜秋的两条白手臂，把他黑色的作战服也结下来，大大地裹到她身上，穿好了。
他把鱼小满搂进怀里，心里落下去，轻声喘气：“好了，没事了……”
嘴巴一瞬间终于得了空。
鱼小满两眼流泪，猛然间张嘴，钉着他的肩膀处，使劲咬。用尽全力，仿佛一口恶气和委屈，全出在了这一咬上。
简律辰身子猛然一绷，蹙眉闷哼。
但他又很快放松了，任她咬，柔声抚摸着她头顶的发。“没事了。”
鱼小满眼泪像开了闸的水，把他的肩膀浸湿得透透彻彻。她松开嘴把脸埋进去，知道自己其实很没有用。
……
“我对你那样了，你的怨气就只到这个程度吗？”
st举着枪问海瑟薇。“杀几个人。”
凌乱到极致的汗湿头发，苍白无力，血迹斑斑的面庞，浑身都是血。
海瑟薇看起来没有一丝活气。就是她的这个模样让狄庚霖发了疯，“st，我会杀了你……狗娘养的，畜生！！”
他到底对海瑟薇……做了什么！！
“海瑟薇，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他再次开始嘶吼，挣扎，发出困兽的吼。
……为什么要为了他，把自己送到畜生嘴里糟蹋！
对，没错，这时候的狄庚霖想歪了。
离开之前st那下流恶心暧昧的面孔，让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海瑟薇这一身境况的另外一个遭遇方向。
就真的不惜一切地取悦他了吗？可是st这样的变态，所谓的取悦，那其实是遭遇怎么样丧心病狂，沦灭常理的折磨？！
“……”海瑟薇望着他，不答话。
“为什么要这样……他根本不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他挣扎得都仿佛丢失了力气，眼底血红，额头眼底全是水。
——那很难分清是虚汗还是泪，这种情形让他难受，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
自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被绑在这里，如果早知道是st的人，饮弹自杀才是最让人愉快的死法。
也恨海瑟薇，很海瑟薇为什么要让他这么难受，为什么要这么……让人恨不能扇巴掌、不可言说的傻。
st，根本，不会信守承诺。
但是海瑟薇还在目光死寂地问：“你会信守承诺的对吧？”
st点点头。
海瑟薇就等着他点头。看到他点头后她的心也放下来了，她安心地笑。“好。”
然后她抬手，将枪口突然对准了自己嘴里。
……
“你干什么？！！”
st猛然间慌了，险些扑过来。
“别过来。”海瑟薇后退，眼底闪过嫌恶，她的声音颤抖，目光定定的，“st，你是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
太脏太脏太脏。
“但是你已经答应我了。”海瑟薇说。
狄庚霖只觉得心脏蓦然凉了下来，仿佛停跳。
“答应你……答、答应你什么？”st开始结巴，开始慌乱。“我不是……”
不是之前喊的那个意思！
他想要的不是海瑟薇的命，说到底也只是晶卡而已，他刚才让她做的选择题，不过是逼急了脱口而出的威胁……他想要的，只是晶卡！不是海瑟薇死！
她死了，有什么用……
“可是你已经答应我了。你记得……”
海瑟薇还在微笑，一步接着一步往后退，直到靠近墙壁。“你要记得，放了他。”
她一把打开墙壁上的舷窗，夜色的幕布在她身后铺开，汹涌的海风灌进来，她披散的金发蓦然间在风里四散狂舞。
像是末世里的镜头。
“不要、不要！……”
这时候慌张的已经不是st一人了，而是暴躁到失控的狄庚霖。“不！……st，你让我死、让我去死！！海瑟薇，不要，求你不要这样！！”
狄庚霖在哽咽，他已经着急到区分不出愤怒和哀求了，他用力挣着绳子，近乎癫狂。
“你不能死。”
海瑟薇再度瞥向他。微微歪着脑袋，眼底有着极其淡漠的，强行甜美的笑。
可能她已经彻底灰败下去，不再觉得自己能活，不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了。她丢失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满满当当；她继续活下去，依然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不愿返回原约定了。
她也，不愿祈生了。
“蝴蝶，我要你记我一辈子。”
一声枪响，一蓬灿烂的血光，在海瑟薇身后的拉帘上绽开。
……
那声空旷的响声经过几次音波的余浪传递在空间里，最后，归于湖面的平静。
st和狄庚霖震惊的目光在那一刻，彻底寂静。
海瑟薇缓缓地垂下双手扔下枪，往后挪开最后一步，身体靠倒在舷窗上。
她在笑。
没错，最后一秒，她苍白的唇在笑。
朝着狄庚霖，蓝色的眼睛重新熠熠生辉，唇角撇出一丝顽劣的，犹如他们初见时的一抹妖精似的，性感的笑。
金色的发在她四周狂舞。
她的唇语无声。“我爱你。”
而后，她站不稳了。整个人晃荡两下，靠在下一波袭来的风上，随着收潮的海风，颓然向后倒下，跌出舷窗。
……消失在无尽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