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什么。”萧逸飞长长舒了口气，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自以为已经知道萧逸飞不开心的原因，李菲的顿时将心放下：“你梦到什么了？”
“是以前的事，我明明已经忘干净的，偏偏在我最好的一天里又记起来了。”
“能和我说说么？我希望以后最大的苦难都能和你一起承担。”
“我杀了一个人，一个我不该杀的人。”萧逸飞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林枫完成了任务后，就应该准备回福田村找李菲结婚的吧，可是自己就在那时无情地杀死了他。
“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呢！”李菲幽幽地道，“可你当时为什么要杀他？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好的原因的！”
“如果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
李菲松了一口气：“那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任何人要杀别人，总不能不允许别人不反抗。”
“可是他也有父母，亲人，或许还有一个等着他回去的未婚妻。”
“那你不也是一样，如果你死了，伤心的不就变成我了吗？这一点，我一定是自私的。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我说不定也会上去帮忙杀了那个人呢！”
李菲的宽慰让萧逸飞更难受，情绪更低落了，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杀了他之后，我这些年又杀了很多很多人。”
李菲略带惊讶地道：“你一共杀了多少人啊？”
“一百……”
“这么多人啊！”李菲惊呼道，随即她也陷入了沉默，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这位体贴、温柔，和别人说话都带着笑的丈夫，竟然满手血腥，杀了这么多人。
其实萧逸飞想说的是“一百万”，这些年南征北战，他亲手斩杀的敌人就在一千左右，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一百万还只多不少，单单他之前相处的“雇佣兵”制度，就使数百万翔国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根据萧善长上报给自己的情报，翔国北方无数村庄都变成了死地，无数城市都变成了鬼域，一路上都是被雇佣军杀死或者饿死的翔国百姓的尸体。
之前听说萧善长还认了一个翔国人的小女孩当养女，自己还对着一众将领，放肆地讥笑了他一番，说他太过心慈手软，论心肠还不如身为女人的吴静秋和颜恕，不堪大用。
可是他现在想到一个脏兮兮的扎着小辫的小女孩蹲在路边大哭，而她身边则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母亲的情景，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发酸。
说不定在几个月前，小女孩还有幸福的家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只是自己一个命令，她的一生就被这样毁了。
她能被萧善长收养，这是她的幸运，可是这样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没有遇到像萧善长这样的好心人的孩子呢？
只怕都是已经做了孤魂野鬼！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是不用完全只会产生破坏作用的雇佣军，自己堂堂正正的难道就会赢不了翔国人吗？
战争说到底比拼的就是国力。只要自己足够耐心，武国一定能够光明正大的战胜翔国。
这个雇佣军，自己根本就是为了速成和为隐贤村的村民报仇，才搞出来的政策。
或许正是自己表现出的狠辣，疯狂，视人命如草芥，百无禁忌，不折手段去获取胜利，才会引起翔王的猜忌和戒备，才会让他下决心来除掉我。
父亲也才会默认这件事情的发生。
归根结底，都是我犯下罪孽啊！
萧逸飞双眼中有冰冷的泪水涌出，想到自己这数年的狂暴杀戮，心中满满的都是后悔。
李菲轻声道：“明天我们就去城里的光明圣庙里去给你杀死的人祈祷，希望可以消除你的杀孽。如果罪孽当真无可消除，我以后愿意陪你沉沦苦海，一起承受所有的痛苦和罪责。”
感受到李菲语气中的坚定，萧逸飞只能侧身，躲入了李菲的怀里。
如同将一个迷途的小猫揽入怀里，李菲轻轻地抚摸着萧逸飞的头顶，一边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彷佛找到了避风港湾，萧逸飞终于沉沉“睡去”，不过等李菲也睡着之后，萧逸飞却是轻轻地起床，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门，想了想，他来到了客房，轻轻拍了拍门：“爸，妈，你们睡了吗？”
“我们刚睡下，枫儿，有事吗？”
“我想起点事，要去找季叔，菲儿现在睡着了，如果等会她醒了找不到我，你们就告诉她一声。”
“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现在已经很晚了，季叔说不定也睡了，现在去打扰也不好。”
“我真有要紧事找他。我走了，菲儿如果来问你们，记得和她说一声啊！”
“外面路黑，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没事，爸，你休息吧，我走了。”
萧逸飞低着头走出了房子，月亮刚好被云彩遮挡，那条石子路也只是隐约可见，却还是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差点就滚到沟里去。
这条路他平时就是闭着眼走，也不会走错，现在摔倒，只能说是他的心乱了。
季叔的房子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上方，儿子女儿都在城里，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当萧逸飞千辛万苦终于走到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亮灯，显然季叔已经睡下。
萧逸飞不管，上前拍门。
拍到第十三下的时候，季叔略带火气的声音响起：“谁？”
“季叔，是我，林枫。”
“哦，是林枫啊。今天可是你结婚的日子，不和娘子在新房里度**，来我这老头子这里做什么？”话虽然这么说，但萧逸飞还是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季叔已经在穿衣服，他也知道萧逸飞现在来找自己，绝对是有要紧事。
萧逸飞声音低沉：“季叔，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好吧。我正睡不着呢，有你陪我聊聊天，谈谈心也好。”季叔打开门，看到萧逸飞的面色，笑道，“怎么是这么一副模样，我看你小伙子身体不差，不会不行吧？不过别说，你别着急，这方面季叔还真有办法。”
萧逸飞无言，只是静静地将红宝石项链拿下：“十六年前，是我杀了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