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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第九章 世为刀俎,儒中宿老央杀机

丘守仁道:“万事万物为人所观,必然是各有所见、所得。便是诸子百家中和我儒门理念不同宗脉也是不少,我辈儒门但求无愧于心便成,何必非要在口舌之上争个胜负。”已算是和白诚轩定下赌约,丘守仁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老儒者也是晓得,白诚轩不单单是个武道惊人,便是才学、见识也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争执不过徒然。

沈彦尘也是不愿白诚轩此刻和儒门之人起了争执,有心岔开话题,对着布和言道:“布和这大哥几日一直和我轮流驾车,最是辛苦,今日这一锅鲜鱼可得多吃些。他日再聚之时,我们在来个不醉不归。”其时,桌上的这一锅‘杀刀鱼’,白诚轩、沈彦尘、姜焕也不过吃食了两三口,唯独布和是吃的竹筷不停,又觉鱼鲜美非常,口中那里还回得过来话,一锅鱼肉半数都为布和所吃,这是布和却忽的停下筷子,举头在酒肆之中东张西望,本还想开口说话,可最后竟是朝着酒肆后厨的水缸冲去。

沈彦尘、姜焕皆不明所以,却听白诚轩笑道:“到底是和狄族胡人,吃的倒是麻利非常,可此鱼既名‘杀刀鱼’。可不只是说说,起初你吃起来那是甘美非常,可此中既名‘杀刀鱼’,那讲究的就是个后劲,其中的‘辣而不辣’到后来也是余劲绵长。”布和冲入后厨之中,拿起水缸木瓢就是一番牛饮,直呼‘好辣’。直逗的沈彦尘、姜焕笑声不止,便是白诚轩也是莞尔一笑。

饮了多半瓢水之后,布和仍是张口呼喝布止,张口叫道:“怪哉啊!这什么‘桑落酒’就是古怪非常,没想到这一锅鱼也是古怪得紧,起初吃来是满口甘美,可越到后来那其中的辣味就越来越盛。非但是辣,几乎都是种痛。”

白诚轩虽不见容天下正道,可素来也是自重华裔身份对诸胡之人素来多少好感,不过连日相处下来,也觉布和心性诚实,是以才有新教导其武艺。此时诸人即将分别,心里到也觉有几分不舍,不由得多言几句道:“你这话便说有些错了,实则辣本就是种痛。此菜既名‘杀刀’,吃食道最后品的就是越来越显的痛,”说着也是瞧着后厨略是一望,续道:“说起来人生一世不也便是如此么。刀俎、鱼肉本就浑然天成,一场人事便是软刀子杀,起初或是不觉,可终有一日那便成锥心刺骨之痛。”

布和道:“白老先生,布和虽然非是生在胤过华土,不过到觉着您说话不怎么像个武人,到更像是个学坊里的先生,有些话虽然说得让布和听不大明白,可细细想想,那里面可都是含着道理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番言语听在沈彦尘、姜焕耳中皆是有各有感触,便是另一桌之上赵誉腾、公羊青螭也自低头做思,赵誉腾来此酒肆已有数次,这‘杀刀鱼’的名堂也是懂的,可经着白诚轩这么一说,在思及他们赵氏一门中的点滴,心里也是不由得生出种戚戚然来。

白诚轩又是瞧了瞧姜焕,看了看布和,沉吟一声道:“如此你二人这便驾车走吧,记得我方才所言,勤修书册之上所记载武学,其未有成,万万不可贸然和人动手。”

姜焕点头道:“焕儿谨记世伯教诲。”说着起身便是双膝跪地,白诚轩本欲阻拦,听姜焕道:“世伯不要拦我,焕儿自知能力为差,也帮不得世伯什么忙,可但请世伯放心,他日我和布和武道之学有成,必会以所学武技护卫沈小兄弟周全,这世道欠我们‘五姓’人家的公道,焕儿也必是要讨回来的。”说罢便是额头在地上重重叩拜。沈彦尘目力所及,分明见白诚轩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到最后却听老者只道了一声:“走吧!”这话既是说给姜焕和布和,也像是说给沈彦尘,但见白诚轩也是起身朝着酒肆之外走去,也在此时,后厨之中,酒肆主人于案板之上剖鱼的刀声也是戛然而止。

酒肆厅堂之中白诚轩等人已走,所剩的便是丘守仁、赵誉腾、公羊青螭三人,听着酒肆之外马车辘辘作响,最后马车渐行渐远,更有一老一少的脚步是朝着淮水渡口而去。待马车声、脚步声俱都听不见了,丘守仁忽然抬头看向公羊青螭,竟是郑重其事的问道:“公羊,若日后『铸剑山庄』之中你对上方才的沈姓少年,你可有必胜把握?”

公羊青螭道:“那少年武道也算不弱,但公羊却可以肯定他非我之敌!”

丘守仁缓缓点头,竟也是站起身来,苍老的已是有些皱纹的手放在公羊青螭肩头,瞧着公羊青螭半晌,那手最后也是微微有些颤抖,只听这位儒门宿老慢慢开口道:“老朽也算是命到风烛残年之龄,或许如此做法原也不该,可今日却非的有个违我本心请托,若『铸剑山庄』中你真和那少年对上,务必取了他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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