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白心里绷着根弦，林钊威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要说跟她没有关系，怎么都不可能。
林婧语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宛白和傅踽行两个人，这会他才得以过来，在床边坐下来，安静看着她，“怎么不跟我说呢？”
“什么？”
“怀孕快四个月了，例假一直都没来，你没注意么？”
林宛白垂着眼，这会没什么心思说这个，原本想偷偷检查，然后给他一个惊喜。可天不遂人愿，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她怀孕。
好一会，她才打起劲头，说：“我之前备战高考的时候，因为压力大，作息不规律，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例假。这一次，我照顾你也是作息不规律，我就想着可能只是月经不调，没什么其他因素，就没有理会。一直到最近我才有点感觉到不对劲。”她扯了扯嘴角，“宝宝对我好，都没有什么妊生反应，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怀孕。”
之前，他们一直都有做措施的吧。
再者，她始终认为，生孩子这件事得计划着商量着来，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意外怀孕。
傅踽行坐到床上，将她揽进怀里，“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一靠近，林宛白便自觉地抱住他，整个人贴住他，好像可以安心一点。
他手掌搭在她的背脊上，竟生出一丝暖，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不起，我没有用，无法保护好你。”
“不是的。”
“你不用安慰，也不用替我辩解。”
林宛白抬头，看向他，他垂着眼，没有与她对视。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说：“谁说你没有用？你只是，你只是没有机会，只是处处被人掣肘，限制。你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能够证明你的能力，若是没有限制你的人，你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出色，不管是林舟野还是傅延川。”
“你也一定可以保护我。”她笑了起来，“而且，谁规定了女人一定要被男人保护，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这一次是被人坑了，就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眼下看起来，是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傅踽行：“会是谁？”
林宛白摇头，“我也不确定，我就是有些怀疑，这事儿还需要仔细的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外公。他要是有什么事儿，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不会有事。外公这么好，好人终有好报。”
“希望这样。”
林宛白没在病房里待太久，便跟傅踽行一块去了手术室。
手术还没结束，林婧语他们仍等在门口。
向叔也在。
向叔看了家里的监控，不过老爷子在院子里，不在监控范围内，只能看到老爷子出去浇花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事情就出在浇花上。
向叔在老爷子浇花的地方找到了手机，翻阅过后，就只有一通电话，是在他倒下之前接听的。
电话回拨过去号码已经注销了，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却什么都查不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人拿小白的事儿刺激了老爷子，而这个人还知道老爷子的病情，有意为之。就是不知道其目的，毕竟老爷子现在已经退下来，不再掌管林氏。
当然，老爷子不死，对林氏的事儿，还是可以插手管理。以老爷子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人不走，茶就不会凉。
林舟野查了老爷子所有通讯设备的记录，动了点手段，没找到打电话的人，倒是在记录中找到了那两段视频，而发送这两段视频的人，真是傅宅内的人。
林钊威的手术还算成功，推出来的时候，人没有醒。林婧语询问老段人什么时候会醒，老段摇摇头，神色并不轻松。
手术算是成功，但成功不代表人就会好。
“老爷子能不能醒来，得看天意了。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给到的一切全部都给到了，之后就要看老天了。”老段这样说。
而后，林钊威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没有给时间，也就是说，这人要在这里多久，还没个数。
这是一场大手术，对医生和病人都是一个考验。
现在医生做完了他们该做的，接下去就是病人自己了。
林舟野进去看了二十分钟后，就离开了医院。
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公司的事儿，小白的事儿，还有老爷子的事儿。他不能停下来悲伤。
林婧语让林宛白先回家，“你怀着身孕，最近先好好休息。巡捕局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能多休息就先多休息。”
“我想再待一会。”
“你的孝心，老爷子知道的。他若是醒着，也一定是要你回去休息的。”林婧语看了傅踽行一眼，说：“带她回家吧，你好好照顾她，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唯你是问。”
“好。”
最终，林宛白还是回了家。
……
晚上，林舟野去了泗北区。
他提前打了招呼要过去一趟。
傅渺将这件事告诉了姜淑芝，林钊威倒下，林宛白被抓，他们已经知道了。
“我猜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她一屁股坐下来，拧着眉毛，说：“奶奶，您这样做害死我了。”
“就你那一套，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他多久？就算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他对你能真心真意。林舟野可跟林钊威不一样，他娶你究竟是为了林宛白还是其他目的，谁摸得清楚。”
她冷哼，“既然他们要跟傅踽行和傅昌俊一块来搞事儿，可以啊，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你表哥的职权被打下来，你当是谁在背后搞的？他们要搞可以嘛，拉个垫背的，还不简单？”
傅渺皱着眉头，还是不怎么情愿。
姜淑芝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比林舟野好的男人多了去了，别留恋在一棵树上，大事要紧。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取舍，可别学你哥哥那样，他如此痴情，换回来的又是什么？女人总是容易被感情迷惑，我是过来人，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找一个爱你的，好过找一个你爱的。”
“男人都是没心肝的东西，不需要那么真情实感，利益才是最要紧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利和金钱最实际，它们能够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其他都是空气。”
傅渺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淑芝摸摸她的脸，说：“你是我亲孙女，我自是不会害你。”
她默了一会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林舟野来的有些晚，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事情相对来说比平日里更忙一些。
到的时候，傅渺还亲自出来接人。
上次那件事之后，她老实了许多，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听话乖觉。
从他下车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他身上带着的戾气，这架势，感觉像是来杀人似得。
“直接带我见老太太。”
“本来就预备带你去见老太太的。”她说了一句。
他的眼神望过来，透着寒意，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废话那么多。
傅渺走在前面，领着她去了老太太的会客室。
老太太就在里面坐着，茶几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两人进来，姜淑芝坐着没动，面上仍带着微笑，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座位，“来了啊，坐。你跟渺渺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来家里就不用那么客气，就当做是在自己家里就是了。”
林舟野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似乎连伪装友好都懒得。他径自过去，坐了下来。
傅渺想了想，还是走到老太太身侧，弯身坐了下来。
姜淑芝说：“茶是三分钟之前泡上的，还冒着热气呢。先喝一口，若是变了味道，就让宋婆婆再去沏一壶。可别将就。”
林舟野没动，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姜淑芝，好一会之后，才冷冷的开口，“你做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她很淡定，面对他，面对质问，姜淑芝没有半点动容，不慌不忙。她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习惯性的将那串佛珠取下来，捏在手里，一颗一颗的拨弄，动作很慢。
谁也看不透，此时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甚至于会让人产生错觉，这样一个信佛的老太太，如何也不能跟心狠手辣四个字联系起来。
姜淑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自顾自的问：“林大哥怎么样？怎么会突然进了医院，之前元宵节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我瞧着身子也硬朗的很。”
“怎么会那么突然？”她一脸的惊讶，转念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小白的事儿？”
林舟野压着心底蹭蹭上来的怒火，看着她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恨不能直接将她碎尸万段。
他嘴角一扬，说起小白的事儿，大抵也是她的手段。
姜淑芝的外甥原本仕途一片光明，但因为傅延铭的事儿，闹的太过火，上头的人一溜查下来，与傅家和姜家的人自是全部都要清查，姜淑芝的外甥姜霖就被查出了不少事儿。
死了还不忘拉个垫背。
把林宛白往里一扯，林家自然就要受到牵连。
然后又发那样的视频给林钊威，他有理由怀疑，姜淑芝已经知道了林钊威身体状况，才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让林钊威倒下。林钊威一倒，事情传出去，林氏必然会有波动。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妥协，也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姜淑芝看着他的眼睛，不避不闪，片刻之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出手，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你是我的孙女婿，你若是弃暗投明，自是不会有你什么事儿。”
“嗬，老太太可真是瞧不起我。”
他手一翻，便隔开了老太太的手，唇角仍噙着一点点笑意，“您以为您把老爷子弄倒了，林家就风雨飘摇，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您也再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来您是打从心里也没瞧得上我。”
姜淑芝收回手，摇摇头，说：“我如何会瞧不上你？我自是瞧上你了，才帮你一把。你以为你们林家就真的家和万事兴了？就你那个姐夫，藏着几颗心，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其实我也没想做绝，渺渺那么喜欢你，我也希望你们两个能成。咱们傅林两家联合成一家，那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呢？”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让傅踽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两家就可以和平相处。甚至于我可以帮你到更高的位置，我知道你一直是脑袋清醒的人，傅踽行这种人，想必你也不会喜欢，让他消失，他消失了，咱们大家都高兴。不然的话，这就得变天了。”
林舟野轻笑，“您想杀，您自己去杀，想让我替您动手，您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还不至于成为您的手下，要听您办事儿。”
“是么？”姜淑芝耸肩，“那小白可就要吃苦头了，那两个视频发出去，可是够厉害的。北城第一名媛，成了淫娃荡妇，啧啧啧……”她啧啧有声，一脸遗憾，“真想不到啊，小白竟是这样的人，这么看起来，林大哥那么多年，难道也是道貌岸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