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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不如当太后 良宵

“屋里太闷了,出去散散心。”周舜华随口应了一句,就要去洗漱。唐师师手里绕着发梢,笑而不语。

出去散心?大冷天有什么心可散,八成,是去见赵子询了吧。

毕竟赵子询明天就要离开,再相见不知何期,更不知道他身边会出现多少美人。就算是周舜华,也没法从容应对这种打击吧。

唐师师将头发拨到身后,黑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光泽盈盈,宛如上好的黑缎。唐师师随便拿了把梳子,绕到背后,顺着发丝缓缓梳理:“周姐姐,刚才你进来后,为什么又出去了?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周舜华狠狠怔了一下,唐师师又问了一遍,她才刚反应过来一般,说:“是我。我忘了拿一样东西,就又出去了。”

唐师师哦了一声,并没有多想。周舜华刚才没有注意,她此刻认真打量,才发现这幅景象活色生香,锦绣春暖,连她一个女子看着都会发愣。

唐师师坐在镜前,脸色素白,黑发披散,明明不施粉黛,却美的让人无法直视。女子浴后梳妆本就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此刻屋里水气氤氲,隐约有一股幽香浮动,似乎是唐师师身上的体香。平时不明显,如今屋里没有熏香,她又刚洗了澡,这股香气才明确起来。

如此活色生香,周舜华一个女子都觉得目眩神迷,那刚才进来的人呢?

周舜华想到不久之前遇到的赵子询,指甲不由掐入掌心。

周舜华恍惚地洗了澡,按她本来的意思,是不想在大冷天如此折腾厨房的。可是今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镜子前的唐师师,莫名生出股郁气,较劲般去后面沐浴。

山庄条件简陋,内外只能用一扇屏风相隔,不过两人都是女子,倒也不在乎这些。周舜华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后,在屏风后良久注视自己的身体。

她是家里娇宠长大的,长相并不差,身材纤秾合度,不胖也不瘦。曾经在京城时,周舜华没有在任何场合担心过自己的相貌。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看的那一拨,入宫之后,她越发明白这个事实。曾经周舜华觉得无所谓,她有家世,有才华,不比那种空有美貌的花瓶强多了?

然而现在,周舜华开始怀疑了。女人评价容貌时总会戴上滤镜,看自己要美一点,看别人要丑一点。但就算周舜华偏心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唐师师要美得多。

白皙纤长的手指,梳发时露出的那一截手腕弧度,透过衣服若隐若现的后背……周舜华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美,可以脱离长相,存在于身体各个部位。周舜华本来不觉得女子身材有什么区别,套上衣服,大家都是一个样。但是现在周舜华发现,其实是有差别的。

原来史书上说玉体横陈,步步生莲,都是真的。

“周姐姐?”唐师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还没好?出什么事了吗?”

周舜华连忙应了一声:“没事。”就赶快披衣服出来。

唐师师已经坐在被子里,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眼中顿时涌上盈盈水泽。她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扇子。

周舜华看着这一幕,脚步渐渐停下。唐师师倚在床脚,娇弱无力、似困非困的样子,实在勾人极了,周舜华打量了一会,问:“你在做什么?”

“让头发快点变干。”唐师师困极了,懒懒地说,“头发没干透就睡觉,明日起来就不好看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还一心想着好看……周舜华曾经看不上唐师师的做派,只懂得关注自己的容貌,这种女子既可悲又可怜。然而现在,周舜华倒有些羡慕她了。

从宫城到边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她依然单纯快乐。不必为男人肝肠寸断,不必为感情患得患失,只要给她一面镜子,她马上就能快活起来。

多好啊。

可能是因为今夜环境特殊,周舜华突然生出种倾诉的冲动。周舜华问:“唐师师,你背井离乡,入宫选秀,又千里迢迢来到西平府。你是否后悔过?”

唐师师手腕微微一顿,随后,又不紧不慢打扇:“没有。”

“从未?”

“从未。”

这个回答和周舜华所料相差甚远,可是想想,又十分符合唐师师。周舜华问:“为什么?”

唐师师放下扇子,用手指梳了梳头发,随意道:“没有为什么。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可后悔的。”

唐师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安分的人,相比于情深似海,家庭美满,她更喜欢华服美食,夫贵妻荣。有没有真情,甚至有没有孝顺的子女,唐师师都不在乎,她只要自己过的风光华贵就够了。

曾经唐师师选中了齐景胜,就是因为齐景胜会读书。他是最有可能带着唐师师脱离商,进入士族阶层的人,所以唐师师一心朝齐景胜的方向靠拢。然而现在,她进入更广阔的天地,看到了更高的风景,普通的士族官宦,已经无法满足她了。

她知道成为太后这个人生目标浮夸而不切实际,但能不能成看天意,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却看她自己。她在一步步朝自己想要的东西靠近,有什么可后悔的?

唐师师的头发终于干了,她从背后撩开头发,躺在枕头上,随意问:“怎么,难道你后悔了?”

周舜华没有回答。她本是公府嫡女,如果没有入宫选秀,她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嫡子,继续享受公侯夫人的尊荣,哪用忍受现在的屈辱?然而如果她没进宫,她就不会遇到赵子询了。

她厌恶自己经历的一切,唯独不后悔爱上他。

唐师师笑了一声,说:“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了。只有爱情,才会让人退缩。对了,麻烦把灯熄掉,明天我要早起,不能耽误。”

周舜华回过神来,苦笑。她竟然会和唐师师说心事,唐师师哪懂得这些呢?唐师师如此自私,只顾自己要睡觉,压根不管同屋之人用不用光,这种没有心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爱。

周舜华的内心奇异地平和了,对啊,唐师师漂亮如何,许多男人都忍不住为她倾倒又如何?唐师师确实有美丽的皮囊,然而男人对她的爱,也止步于皮囊,多么可悲。

周舜华没有再说话,她吹熄了灯,摸索着回到床榻。

屋子里灯黑了。窗外,一个人在暗处看了很久,他盯着静寂的窗,仿佛透过黑暗,看到了窗后的人。

他忍不住上前,想要隔着窗户再看一眼。赵子询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谁。

然而他才走了两步,突然被一个黑影拦住。穿着甲胄的士兵冷冷看着他,一开口,声音和寒风一样凛冽无情:“世子,请留步。唐姑娘在里面,你不方便靠近。”

赵子询抱歉地笑了笑,佯装不知情的样子,说道:“原来唐姑娘也在?我还以为父亲将她留在身边了。我本想看看自己的妾室,并不知唐姑娘竟然在这里。是我唐突了,我这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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