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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十八章

糟了,我失踪好几日,那被褥该不会已经被人处理掉了吧?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冲出房吩咐下人备车,想了一想觉得不妥,让人知晓公主曾扮国子监生也就罢了,还兴师动众回去拿一床被褥不叫人起疑才怪。我折返回房换上了监袍,这才匆匆赶往国子监。

国子监依旧是那片姹紫嫣红。

这说的是国子监的怡人景致,衬着监生们清一色的蓝袍飘扬,我低着头不快不慢的穿梭在人群中,辨识度自然很低。

事实证明我这个想法太过天真烂漫,下一处拐角,便听到了身后有人道:“白玉京!”

我慢腾腾回转过身,抬眼看向这意气风发的青年:“你……是?”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苏樵啊。”

就是我第一回进国子监当堂夸我貌比潘安的那个?我忙拱手:“泸州苏兄!哎呀,见谅见谅,,小弟有些眼生不大认人。”

苏樵摆了摆手,丝毫不介怀的模样,又道:“白兄你这几日跑哪去了?”

我道:“那日得知府……家中有人得了急病便匆忙赶了回去,好在并无大碍……总算可以安心回来。”怕他不信,我又补充道:“我自然是上报后得到祭酒大人的许可才走得顺利。”

苏樵叹了叹:“唉,你倒是没事,可怜有人却因你的失踪差些连小命都保不住。”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谁的小命不保?和我有关系?”

苏樵又气又急地道:“陆兄啊!你与他关系不是挺好,怎么走了也不与他交代一声?”

陆陵君?

糟糕!我那时满心顾念着聂然的突然出现,整个人呆的不知所措,回去以后大病一场,醒来以后就烦着忘魂散那档子事,怎么会把这家伙给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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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问:“陆兄究竟出了何事?”

苏樵道:“他?那日你走后陆兄找不着你,急得几乎把整个国子监都翻遍了,后来只得跑外头去,课也不上查房也不在连会试都缺考,这不来了个新司业么,新官上任总是要烧几把火的,刚好逮住他下了狠手打了三十个板子……谁晓得陆兄毫不放在心上,伤没好透又溜出去,还绘了你的画像到官府去备案,好在……祭酒大人知晓此事拦了下来,直接揪他回来关了禁闭……两日不吃不喝,等到放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烧着呢,迟一点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祸端来……”

我越听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又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他的一贯作风,又问:“那他现在如何?伤都好了么?”

苏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伤是好了,不过因为祭酒大人的交代,我们几个得轮流看住他,免得又跑出去闯祸,他觉得我们限制了他的自由,成日躺着闹脾气呢,唉……要不是看在是同门,我早就……”说罢伸出拳头朝空中一挥,“揍他了。”

我忍俊不禁,以陆陵君的功夫只怕还没有别人揍他的份呢,他闹脾气无非是觉着逗你们很有趣吧?我道:“这样……你速速带我去见他吧。”

对陆陵君,我多多少少还是心存愧疚的,我对他视若浮云,他倒为了我这萍水相逢的兄弟几番覆雨翻云,委实是自叹弗如啊……

好吧,该句是在见到陆陵君之前的心理活动,直至他寝间门口看着他翘着二郎腿耀武扬威地对着屋内两人道:“我再也不会去找个没义气没涵养没度量没身高没气魄的白玉京了!你们放一百个心,我当和一个路人甲打个照面,一转身谁还记得谁,岂会耿耿于怀?”

苏樵见我脸色不对,忙用力咳了一声,陆陵君不耐转头:“你又来做什……”戛然而止,自是因为看到了我。

“白……白贤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陆陵君大步蹦跶上前,握住我的肩膀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没事么?我还以为你……”

“家中有急事罢了。”我挑眉道:“这么没义气没涵养没度量没身高没气魄的人还劳烦陆兄关心,当真是折煞愚弟了。”

陆陵君先是松了一口气复又讪讪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故意说的让他们掉以轻心嘛……”

屋内两人听到这话倒是不悦了,稍胖一些的那个监生道:“好个陆陵君,我们诚心待你你只想着算计我们……”

另外一个瘦高的监生附和:“你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你给我们闯了多少祸端……”

我勾了勾嘴角道:“就是,苏兄都说了,原来我不在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啊……”

陆陵君颇为委屈的点头:“嗯!”

胖监生摊手道:“若非白玉京是个男人,我都要怀疑他是为情所困了……”

瘦监生耸肩道:“也可以是断袖啊……”

陆陵君不满的喂了一声,“你们的玩笑不好笑喔,白贤弟这么没有幽默感的人会当真的……”

我这回是真的被他们的“幽默”乐着了,转身拱手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胖监生回礼道:“李问。”

瘦监生悠然摇晃着手中折扇:“杜非。”

陆陵君再次瞪了他们两眼,“要介绍也得让我介绍啊……嘿嘿,白贤弟,他们两个家伙是我的跟班,以后有什么差遣只管叫他们办就是了,他们必定万死不辞……”

李问瞥斜眼,杜非翻白眼,明显是对陆陵君的话表达充分的不屑,我在陆陵君肩上一捶,哈哈大笑。陆陵君紧了眉:“你笑什么?”

“喂,我说,你们没发现我们五个人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我分别指了开来,“李、杜、苏、陆、白。”

陆陵君眉头从紧到松,跳了跳,亦笑开:“有趣有趣。”他笑的时候李问和杜飞亦嗤笑一声,就剩下苏樵愣愣的:“有什么问题么?”

李问道:“李白、杜甫、苏轼、陆游、白居易。”杜飞道:“古往今来写诗的那些大人物大才子的姓都让我们给占了呗。”

陆陵君眯着眼道:“既然这么凑巧,不如以后就换个称呼吧,别兄啊弟啊的多生分,就李大杜二苏三陆四白五这样叫下来……唔,似乎在年龄上这样排也刚刚好……”

李问,喔,是李大不满地道:“为何我的名字听起来最奇怪……”

杜二道:“我不喜欢二这个字。”

陆陵君道:“我还占了最不吉利的数字,你们满足吧……”

我摊手:“五,无所谓啊。”

等到我们调笑了一圈,站在一边的苏樵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刚好,我们的姓和诗仙诗圣差不多……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在场其他人一齐看着迟钝的某三:“……”

当然,此刻的我们绝对无法预料,国子监广文馆五大公子在不远之后的将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闯出多么惊为天人的大祸,具体是什么暂且不提,还是按照正常的叙事顺序往下说。

我回来了以后……好吧,我本意只是回来检查被铺的,好在被铺在谕令也在,我收好谕令又被陆陵君他们拉去吃酒,直满身醉醺醺的才回到国子监,完了几个人大喇喇的横躺在地呼呼大睡至三更我才想起,我拿完东西就应该回公主府的,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我打算离开,哪料一转身就看到死死抱着我的脚烂醉如泥的陆陵君,嘴中喃喃着:“白兄你别都不喝啊……”

这话不偏不倚的让我怔了怔。

我环顾屋内东倒西歪的几人,他们都只是平民百姓中寒窗苦读进国子监的学子,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或许日后在庙堂上会因为立场争锋相对,但至少在此时此刻都是真心当对方是朋友的。

我挪出身来蹑手蹑脚出了房,夜风起,依稀有点凉,我披着外衣漫步目的的闲晃。

朋友,只是一个平凡到极点的词,为何让我莫名心寒。作为和风,她的朋友有谁?作为萧其棠,她又有什么朋友?

没有算计没有试探只是单纯的结交,这样的人竟然找不出一个么?

清淡的月光下一道身影从树下略过,我条件反射的避了避,又探头望去,不禁奇怪,这种时间,方雅臣匆匆忙忙的赶往哪去?

好奇害死猫。不过我是公主不是猫,只能任凭好奇心驱使我鬼鬼祟祟的跟踪他。

方雅臣一路朝北角,待出了后门,便直奔往国子监旁的山上行去。我这样一路跟着忒感辛苦,几番想打退堂鼓,好在到了半山腰他停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温泉池,我再定睛一瞧,方雅臣就开始脱衣裳。

……

我忙用手遮住双眼,原来他折腾半晌就是来泡温泉浴的。“哗哗”的水声隐约传来,咳,看来他已经脱个精光了,想到这里我老脸热了热,转身,又回转过身,暗想,既然都曾经是面首了,看一看又有何妨?

于是,我就在几度徘徊挣扎的转身中看到了方雅臣的*。

没有看错,我用的是*如此含蓄的词语,只我看了丰满的双丘和优美的曲线。

是的……没有错……

不,有没搞错……方雅臣是女子!

我一手捂口一手捂心口:原来襄仪公主曾经是男女通吃么……

好吧,不开玩笑,我恢复正经的表情对着茫茫夜色暗叹,原来韩斐不是断袖,所以除了我为何会有一个女扮男装的面首这个谜团太过匪夷所思外,基本上许多事也都能解释的通了。

我蹲在角落等到方雅臣泡完温泉擦干身子穿好衣服飘然而去,然后移至温泉池边,感受冒着热腾腾水气的温泉,咽了咽口水。

既然来了,恰好一身酒气,就没有白来的道理不是,。

这池温泉似乎是从山上汩汩流入汇聚而成,水面上热气蒸腾,并不深,身子一埋进水中便觉得有润湿的热浪扑面而来,泡在水里,只觉得有千万只手,轻轻地在身上按摩,舒服至极。

原来方雅臣看去沉寂,竟也是个极会享受生活之人啊。

我看着水面上荡漾的缺口月亮,伸手拨弄着水,溅在水面上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只觉得一身疲惫都随着波光流转的水一扫而去,舒适异常。

喝过美酒沉浸良辰美景之中,若此时还能有美乐助兴那就完满了。

不知是否因为饮酒还是夜深,我觉得困顿起来,迷迷糊糊的靠在石壁上,半梦半醒,隐隐约约间似乎真的听到箫声若隐若现。

直到被一个骤然低头给晃醒,感到自己打过盹,我忙强迫自己睁开眼。开什么玩笑,泡温泉若泡睡去,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醒来吧醒来吧。我这般告诫自己。奈何身体不听使唤,怎么样都使不上力,我努力的天人交战中,多么希望此时有什么能彻底震醒我。

后来我每每回想起这段总结了我自身的一个潜在特质——心想坏事成。

我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不,是很近很近的距离,几乎就是从头顶上方,掺着清风的男人温润和顺的声音:“你是哪个馆的监生?何故深更半夜在此处?”

我浑身僵如冰雕,顷刻间只觉得这一池热汤凉过冰泉。

这个声音太过耳熟了。

不是别人,正是,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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