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去了不回
“你知道吗？当初你回来，其实我是很嫉妒你的。”
这是一处位于s·m公司后门外，距离清潭高中不远的公众绿化设施。做成了街边小花园的式样，闹中取静，树荫幽幽。汉城的12月哪怕是大晴天，也已经十分寒冷，即便是拐角处，这里仍然不时会有冷风吹起，掠动了两个女孩的头发。
发丝飘扬，很像武侠片里经典的两人对决场景。
“哦，是吗？那真不好意思。”
不像早已经是“全副武装”的韩媛美，长腿女孩想着待会指不定还说不上两句就要“活动身体”，所以只不过是裹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就跟着出来了，尽管身体轻巧，但是只穿着练功服的下半身虽然也有些遮挡，但是膝盖以下还是很有些冷的。面对红发女孩的开场白，崔秀英跺了跺脚，然后表情很轻松地回答道。
好冷呀~，真是失策，早知道多穿一些了~~，但是气势不能丢呀~！
就当是提前体验一会，在冰天雪地里穿着海军服演出好了~！
好在这些丧气的细节红发女孩都没有发现，此时的她只是凝视着长腿女孩脸上“轻松”的灿烂笑容，然后接着说道：“还有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笑，不管遇见什么事情，你都在笑，就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似的，这让别人会感觉很困扰，明白吗？”
“造成了你的困扰吗？那真抱歉。”长腿女孩笑的又更加“和煦”了一点，“我其实也有哭的时候，只不过，只有我的朋友和家人可以看见得到。”
“我退出了。”
“啊？！”长腿女孩本来还在满心思准备，继续迎接下一个类似前戏铺垫的对话的时候，红发女孩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基本等于投降的话语。这让本来都已经集中精神，在心里准备好摩拳擦掌的崔秀英，一下子就错愕了。
这就好比卧薪尝胆聚集部领筹备粮草率领着百万雄师开赴敌城准备一鼓作气血洗城池来一场世纪国运之战的时候，突然发现城门大开，老百姓夹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奇葩场景。
我都想好第一拳应该打哪里了，小姐你跟我说这个？
这不是“我连什么都什么了，你给我看这个”系列吗？
“我说，我退出了，你赢了。”红发女孩仍然是那副萧索表情，凝视着崔秀英的眼睛不曾移动，只是长腿女孩可以看见，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这时候，又有一阵寒风吹过，韩媛美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只是那红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不再像原来那朵热情的火焰。
江桥掩映暮帆迟……
意识到自己，甚至包括刚才全餐厅的人都误会了红发女孩的动机，崔秀英刚从意外中回过神来，表情还有些僵硬，马上就看见女孩这么一副泫然若泣的摸样，一时间善良的本性就让崔秀英慌乱了手脚，促手促脚的不知应该这么回应。“这个……，你退出了？为什么呀？我们……之间，好像又没有什么比赛，谈不上，谁输谁赢，？”
语气还带有一些尴尬，说话的节奏，就像外国友人黄美英一样。
“你能说当练习生不是一场比赛吗？我退出了，你仍然留下，你我之间，你就是赢了。”红发女孩抽了一下鼻子，平静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所以说，我很嫉妒你，家里不反对你来当练习生，哪怕即便是在日本出道失败了，回国以后还可以在家人的支持下，继续去继续追逐梦想，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
“那么，你其实是因为……家里反对？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长腿女孩试探着问了一句。
因为家庭的原因终止练习生生涯的并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大多数集中在十七、八岁左右年龄层，因为那时候所有的韩国适龄男女都会面对考大学的压力，在这个学历至上的社会，少年男女们面对人生的第一条重大分岔路的两个选择，梦想还是生活。
只不过韩媛美跟崔秀英一般的年纪，按道理还不是冲刺高考的岁数。
“当初我来当练习生，所有家人都是反对的，他们宁愿我跟表哥一样去学音乐，也不希望我走练习生这条道路。尽管最后因为我的坚持还是同意了，但是我跟家人约定，如果04年年底还看不见出道的希望，那么我就要退出，继续上学。”说到这里，红发女孩微微低下了头，“我在公司的评估称不上多么出色，老师们也从来没有关注过我，如今看来，那个舞台对我来说，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梦想罢了。”
“起码，你为自己的梦想拼搏过，不是吗？”长腿女孩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原本对立的情绪，她靠近了红发女孩一些，轻声说道：“起码，等你以后回忆起这一段时光，你有你心里珍贵的画面去缅怀，对吗？”
青春，就是一些梦想的气泡累积成的岁月，气泡在五彩斑斓。这些飘散的气泡，有的破碎了，有的不知所踪，有的铺展开来成了一幅画，画面就是气泡上映射出来的，那些曾经青春的画面。
“真要说回忆，我恐怕还是遗憾多一些？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参加日本甄选，说不定那会是我的另一条道路。”红发女孩抬起头，眼帘低垂，“你知道吗，当初会被选为候补，我是很那么的激动，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老是想着要是会被选上，去了日本怎么办，我在日本怎么生活？又或者没有选上的话，家里会不会就这样断定我根本不适合走这条路，马上就强制我退出。我就是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整晚，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参加。现在回想起来，我那其实只是懦弱和退缩再加上一点可笑的自尊，害怕失败，失败了以后，我就没有了选择。说起来真是好笑，这居然是我离出道最近的一次机会。”
红发女孩自嘲似地一笑，崔秀英没有说话，她知道，韩媛美现在只是想要诉说，诉说压在心底的一切。自己，只需要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就行了，就像一个沉默的树洞。
“……后来，公司里企划的几个女团，我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我也曾经想要过去争取一下，但是每当要迈出那一步，我就又患得患失起来。我一直安慰自己，也许我只是年龄问题，又或者跟企划的风格不适合，媛美呀，你只要继续努力，机会终究是会降临的。所以，这次天上智喜的甄选，我鼓起了我全部的勇气参加了，考核的时候我还看见了郑秀妍。当时看见她脸色苍白的离开考室的时候，我紧张极了，但是我又想，郑秀妍看来被淘汰，也就是说我的机会应该更大了？所以我竭尽全力的去表演，结果老师说，你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人。结果？就没有结果了。”
看着红发女孩急促呼吸，长腿女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到说：“也许，老师们说的不错，并不是你不行，而是你不适合企划的风格。”
“不适合企划的风格，那我适合什么风格？”韩媛美皱紧了眉头，目光都显得有些狰狞，“或者说，我是什么风格？我在公司训练了四年，我在三十岁前有多少个四年？我被训练成了什么风格？什么时候会有适合我的风格？”
“放轻松，深呼吸。”对此，崔秀英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作为练习生制度的一部分，从来就是一个选择与被选择的关系，总有你不能掌控的部分。
残酷如人生，莫不过如此。
于是长腿女孩只好轻轻的扶住了红发女孩的胳膊，用最舒缓的语气尽量去平复女孩发泄的怒气。
“不好意思。”韩媛美弯着腰，手拄着膝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这才直起腰来。也许刚才的情绪过于激烈，红发女孩的脸上都显现出了一些疲惫的神色。“我是不是显得很无理取闹？”
“不会，我想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崔秀英仍然保持着微笑，长腿女孩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黄楼，然后语气轻松的说道：“不管是已经出道的前辈们，又或者是公司的社长李秀满老师。”
“啊？”
“我记得你应该是很喜欢上melon？”长腿女孩突然话锋一转。
“蛤！？是呀，经常上……”回答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在练习室冲突质问的那一幕，红发女孩的脸突然红了一些。
“那么，你也关注过soo？”成功转变了话题和谈话的氛围的长腿女孩，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谈论别人。
“我很喜欢，soo，的作品。特别是《那些花儿》”红发女孩低了低头。
“哦，你也有独立音乐人的账号？”长腿女孩好像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些花儿》制作出来以后，现在并没有公开，只是在melon社区的独立音乐人之间，有几个初制版在流传。
“没有，我是用的我表哥的账号，他叫‘春天三文鱼’……”红发女孩的脸再又红了一些，因为女孩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同龄的女孩不但·曾·经·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自己暗自的比较对象，她还有一个自己一直尝试忽略的隐藏身份，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可以算是，自己的偶像。
“原来那是你的表哥，他的作品也很有意思。”春天三文鱼这个id在melon的独立音乐人的圈子也小有名气，擅长改编和演奏小提琴，尤其是对古典作品的现代化改编演奏，经常有出彩的作品上传。
“他现在在美国读书，乔治敦大学。”
哦，跟那个“丛林的呼唤”潘光锡还是同校，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你那么喜欢《那些花儿》，我可以荣幸地告诉你，圣诞节的时候，这首歌正式完成版的音频在melon就可以下载了，而且是免费的哦~”
“圣诞节？那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突然就惊喜了一下。
“嗯，那时候melon也就开始正式运行了，到时候说不定有很多优惠活动？”崔秀英笑眯眯地说道。
经过这几个月的试运行，框架完整的melon音乐网站在经过一些细节调整以后，指定于年底圣诞节的时候正式运行。为了把在市场已经小有名气的melon的这次正式运行，做出一个盛·大的声势出来，运营团队策划了不少的优惠活动，其中不但包括不少知名歌曲的限时免费，甚至还初步涉及到了一些音乐产品的实体销售，这也可以说是崔爸爸掌控的总负责团队，对电子商务市场的一个小小试探。
自从长腿女孩的《那些花儿》制作好了以后，崔大姐就疯狂滴喜欢上了，再加上那首哀婉生日礼物《滴答》，时不时地就在她自己的ipod里循环播放这两首歌曲。偶然一次崔爸爸听见了，当场就拍板由melon方面买下了这两首歌的版权，作为正式运行时候的推荐榜的首推歌曲之一向外发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以此来彰显melon独有的独立音乐人设计，以及这些非职业作者作品的商业可操作性。
由于运营团队觉得《那些花儿》更具流行性以及更符合圣诞平安夜的安静氛围，所以决定这首歌将作为圣诞福利，开放免费的限时下载。反正这一下子，崔长腿又有了一笔额外的收入进账，这笔钱被自喻为推荐功臣的崔大姐盯上，少不得圣诞节的时候又要大出血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