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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于世(GL) 80第79章

听到母亲的怒斥,张逸方知她气恼的竟是当初自己为权宜而胡扯的谎,娘亲将自己辛苦抚养成人,她却自称父母双亡,虽事出有因,但这话落在不知真相的娘耳中,岂不是如同亲手在她心口上扎刀子一般,忙出言打断:“娘,您别气,您听我说,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才这样说的。”

沈清娘本是在气头上,这手都指着女儿的脑袋了,忽地听她这么一声,责骂声戛然而止。

张逸急忙趁机继续解释:“娘,那时,马儿受了惊,我被甩了出去,摔到了林子里,也不晓得昏了多久,等醒过来时受了重伤,拼了命才爬出了山林,后来体力不支,倒在了秀儿家门前。”这时候也不忘记为她媳妇说上几句好话:“秀儿她及时救了我,又细心照顾我,给我治伤,……”她还要再说,见娘亲眯了眼儿,忙打住:“我被救醒,可是,以前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迷迷糊糊只以为我叫张逸,那会儿马带着行礼跑了,我身上就只有钱袋,也查不出来历,就只能用了那个身份。”

听女儿这样说,沈清娘才缓了胸中怒气,那失忆之说,她倒是信的,只因宝哥儿曾经有过那么一回,那时也是受了重伤,治好后先前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认不得娘,认不得字,连话都说不清,好在那时她年纪还小,可以重新来过:“你说你失了记忆,怎地这会儿又全都记起来了,”到底是做家当主母,敢和一族相对抗的人,脑子转得快,几乎没多想就问出根结。

“没呢。”张逸当然晓得她娘不是个好糊弄的,又说道:“我伤好后,也做过几次梦,可梦里的东西记不清楚,”边说,边拿手指了指后脑跳痛的地方:“这儿,外头瞧不出什么,可里头老时不时的痛,有时,明明好像有什么能被想出来,偏一疼又记不得了。”

这头痛可不是小事,沈清娘再气女儿,也不能不重视,“你过来,让我看看。”

张逸哪有不卖乖的,忙跪着朝前一会,人靠近后,和儿时那般,把头枕在娘的腿上:“就是这儿,”拉起娘亲的手,按在那痛处。“有时候,疼得可厉害了。”

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娃,做娘哪有不晓得她小心思的,也不点破,轻轻拨开头发,低头凑着仔细察看,又按了按:“疼不?”

“现在,不疼,有时候记起以前的事时,也会疼的。”张逸半手按在娘的膝头,半撒娇道:“娘,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记起,我是您的孩子,回来后,我就和秀儿说,要一起回去见您的,只是没想到,您先来了。”

怜惜地摸着孩子的发顶,沈清娘原是作了最坏准备的,这会儿,女儿平安,为人母的总是包容着孩子的,“你呀,可是真的知道错了?”

“嗯,娘,孩儿知道教训了,以后再不会任性妄为了。”张逸这话说得真心,想到自己当时若真的出了意外,不幸身亡,把娘亲独自留在这世上,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才是真的大不孝,想着就一阵后怕,真要是这样,自己做鬼都不会原谅自己。

“知道错,也还是要罚的。回头,让你封姨先为你症症脉,看看你这头上的伤,等好了,把孝经抄五十遍。”

张逸忙打蛇随棍上:“嗯,明儿我就去辞工,带上秀儿咱们一起回去。”说完,心紧张地突突直跳。

“带上她?”沈清娘似低语般地轻声念了句。

张逸忙抬起头:“娘,要是没有秀儿,我兴许……兴许就出事了,她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我也……”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去。

只听沈清娘点头:“救命之恩,自是要报的,若是她愿意,就跟咱们一同回去吧。”

张逸眼中顿时亮了起来,刚想说好,却又听她娘说道:“到时候,我认她做义女,给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出嫁还是招赘任她挑,总要给她挑个好男人,一辈子妥妥当当的……”

“娘,我和她成亲了,她是我媳妇。”张逸听后头越说越不对劲,忙插嘴阻止她继续说。

“媳妇?”沈清娘似听不懂般笑道:“傻孩子,我已经让人到花田村里去打听过了,你们的事也晓得些,想来,成亲本就是你们的权宜之计,你们都是女子,媳妇什么的怎能当真,放心,娘亏不了她的。”

张逸心下着急,还想再说,忽地看到了娘亲眼中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戏谑,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娘的故意,“娘。”她轻叫了声。

这下,沈清娘却不说话了。

张逸见娘又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她知道这事怕是难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不说话:“娘,我和秀儿是真的想要守一辈子的。”见她神色全然没有松动的样子,心一横索性快刀斩断麻:“娘,我和秀儿已经圆了房,行过夫妻之礼了。”

原以为这话出说来,她娘必会恼怒,不想,沈清娘听到这话只挑了眉梢,听笑话般反问道:“夫妻?两个女子何来的夫妻?哪儿来的夫?行得那般的夫妻之礼?”

这话是咬死不认了,张逸心下着急,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孩子也最是懂得拿捏父母的软处,此时,绝不能硬碰硬,忙软了声音继续恳求:“娘,孩儿喜欢她,孩子对她是真心的,求娘成全。”

谁知,沈清娘竟半点没有心软,她重又拿起了佛珠,声音淡淡的:“宝儿,你想没想起,上回你说同样的话时,娘是怎么同你说的。”

张逸被问得一怔,她没想到同样的话,她竟然曾经说过,努力想了想,后脑处微微刺痛了下,微皱了皱眉,茫然问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的反问,即便沈清娘知道女儿失了记忆,可她还是有片刻的怔愣,眸光闪了闪,想到那些个事儿,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痴儿。”

张逸见娘有些软化,忙学着儿时那般,脸蹭着她的掌心:“娘,秀儿是好姑娘。”

“好姑娘?好姑娘能跟着你胡闹,做下那样的事?”这不又开始算老账了。

“不是的娘,我们不是胡闹的,娘您听我说。”张逸仰着头,坚定地看着娘亲的眼睛,“娘,我受伤刚醒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候,心里得很怕,总觉得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后来,我能起身了,就想看看外头是什么样的,可没想到这样却给秀儿带来了大麻烦,她不容易,娘,您必是已经让人打听过她的底细了吧,她一个孤女,被那样的人家养作童养媳,最后又被休弃,日子过得清苦,可就是那样,她救我时也没动我的钱袋子,她给我喝菜粥,自己却偷着啃硬窝头,我在别人眼中是男子,害她受人指点,她也没有怪过我,和她成亲本确实是权宜之计,我无家可归,她为了名声,成亲住一块,她处处照顾我,娘,您别瞧她性子温和,其实心里坚强得很,我们睡同一张床时,都是她睡外头,我睡里头的。”

沈清娘听她说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嘴:“瞧你出息的,失了记忆,胆都掉没了?”话语中满满都是宠护。

张逸讪讪一笑,再继续说:“她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又处处细心待我,日子久了,我便不再如最初那般不安,总觉得自己孤零零没个亲人,有了她,我就不是一个人活着了,那小院也就是我的家了。”

这些话说得动情,沈清娘却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她打断道:“原来如此,傻孩子,你这不过是失了记忆,彷徨之下对那沐秀儿生出的依恋,你想想,若当初救起你的不是她,不拘时谁,给你住处,照顾你,你是不是会对那个人生出一样的心思?”

张逸一时被她给绕懵了,顺着她的话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时无话可反驳。

不待女儿开口,沈清娘又说道:“不说她救命之恩,只说女子与女子之间,这男女有大防,女儿家一起总是更亲近些,这一来,这女人总是不知男人想什么,男人也不知女人说什么,这样,同为女子就更易生出知己之感,许多事,你说她懂,你不说她也懂,总有说不完的话,交了心,难免生出相逢恨晚之感,只盼将来能够日日在一起,这二来,女儿家心总是细些,做事也更懂得体贴,都说以柔克刚,也不是只有那些硬汉子才抵不过温柔乡的,事问,谁不想要有个时时对自己好,处处对自己关心的人?你和她,说到底不过是姐妹情知己心罢了,你想想,都说男女之情,夫妻之爱,往大的说,天地乾坤,住小处讲,水中鸳鸯,哪个不是一阴一阳,一雌一雄,两心相知,有女子同女子结作异姓姐妹的,何曾有过女子嫁与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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