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已经明确了柳妈妈决心，自然也不再劝，而她本不愿接触这些断骨再接之术，也没有进行过了解。只是坐在药室里看着看着于自远忙来忙去，并不上前帮忙。
细细想来，于自远也就只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在醉卧阁相识时，她也没有想到会拜他为师，作为他的徒弟会不会太吃亏啊，越想也是越觉得委屈。
于自远虽然在准备接骨时所需的东西，但是视线也偶尔投向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苏素。虽然一张俏脸之上并不见岁月沧桑，甚至还是显得很是稚嫩。但是那双眼睛已经把她给出卖了，复杂的心理活动更是一览无遗，只是于自远却不知道她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情绪，而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感到不值呢，那嘟起的小嘴满是倔强的味道。
“喂。”
苏素自然也注意到了于自远看向自己时探究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若是这次不说，她真的觉得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怎么？”
“我觉得我们年龄相差并不大，为什么我要口口声声的喊你师傅，不行，我不能接受。”
于自远抽了抽嘴角，怪不得这次也不叫师傅了，原来是在盘算着这件事情。她还真是敢说，幸好她遇见的师傅是自己，且自己对她也很是包容，若是再别的门派，发生了这种事情，恐怕早就被逐出师门去了。不多于自远倒是觉得，身后跟着一个小徒弟也是很不错的，师傅师傅的叫着真是心花怒放。
苏素并没有想过他一次就能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但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她还真不信于自远的耐性不会被自己磨平。
“不然这样，若是你医治不了柳妈妈，我便叫你师傅，若是一直好了，那便不再叫了可好？”
“好。”
于自远答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停下摆弄笔记的手，他真的很难相信，自己就这么被骗了，骗走了一辈子当师傅的权利。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自然也不屑于反悔的。
“不过，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对他很有信心吗？苏素也不知道，但是他的认真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也很替柳妈妈感到欣慰，遇见这样的大夫，即便没有痊愈的可能，那他也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患者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对啊，所以你可要好好干，不要因为这句师傅而不努力了。”
于自远看着苏素的背影，无奈的笑笑，他真的是不知道该觉得幸运还是悲哀了。有一个百分之百信任自己的徒弟，却死活不愿意叫自己师傅，还真是有够奇葩的。
摇了摇头，还是在调配着麻沸散药液的比例，这个过程，即便是用了最完整的麻沸散，那痛楚也是不能完全的抵挡住的，于自远也不知道那个妇人是不是能坚持的住。想当年，她也是笑傲风云，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那个女子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让她们如此的为她付出呢。
苏素将那碗浑浊的药汁端到了床前，一口一口的喂着柳妈妈，而柳妈妈则是机械的喝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苏素也没有打扰她，她直觉，柳妈妈现在恐怕也是有些紧张的吧，毕竟在床上躺了几年，已经死了心，突然被告知，又能够站起来了，搁谁，她都会激动的。
“柳妈妈，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一会儿你就会睡着的，若是过程中实在是痛的话，你就叫出声来。”
柳妈妈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苏素也没有再打扰她，轻掩了门已经到了药室，看着于自远整理战场了。
说实话，柳妈妈能不能站起来，她心里也没有底，只但愿于自远的技术能够厉害到出神入化吧。
柳妈妈躺在床上，直到现在，她都是觉得浑浑噩噩，昨日仿佛就是一场梦，她的脑海中还浮现着当日他们对自己拳脚相加的场景，也清晰的记着，坤百城当时的那副嘴脸，狰狞的笑容让她到现在都为之胆寒。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但是能将醉卧阁留下来，也算她完成了自己最后能帮小姐做的事情了吧，一辈子照顾小姐是她的的愿望，也是她的使命，就算是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她也是无怨无悔的。
如果不是那一阵阵的眩晕袭上脑际，她到现在仍觉得这仿佛都是一场梦。可是却似乎又与过去的种种重合着。
昨日断骨之痛似乎再次袭来，只让她再也承受不住。
苏素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将自己的手臂放到了柳妈妈的嘴中。她知道她痛，为了她，柳妈妈承受的何止是这些痛楚，那颗心才是她真正无法回报的啊。
于自远只是瞥了一眼，已经将目光收回。就是他那日被苏素咬住，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住那种痛楚了，没有想到苏素竟然面不改色，鲜血淋漓仍是不管不顾。而于自远并没有看到她眼底的不忍与呆滞。
在苏素看来，这**上的疼痛，又怎么比得过心灵上的痛楚。谢言的背叛让她心痛，柳妈妈的受伤让她悲痛，重来一世，这重重的痛苦却在不断的累加着，让她痛不欲生。
终于柳妈妈咬合的力道变小了一些，虽然苏素已经痛到麻木，可是她却隐约中看到于自远已经开始在整理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