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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三百七十七章 借势 辣手肃贪 低头

“大帅,曲阜衍圣公府世子孔嗣礼拜见!”

随着门外的通传,在宁阳县外庄园一堂屋端坐的李孟和孔三德面面相觑,进入兖州境内之后,从府境到宁阳县这段距离,兖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求见,双方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

能得到李孟这个客套的对待,这些冷淡了好久的兖州地方官已经是欢天喜地了,南征虽然有必胜的自信,但在炫耀武力安定民心的同事,这些没有什么用处的地方官还是要应付应付的,免得到时候添麻烦。

在府境的时候,把这些客套场面做完,李孟已经是准备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开始休整部队,全力向南进发。

北方的天气寒冷,不过济宁段一直到南直隶境内的漕运还能使用,正好是用作大军的通路,兖州军张江和灵山商行在兖州府的负责人,几乎是一天来三次汇报,汇报在济宁州那边船只准备的情况。

济南大营兵马的动向,倒是给在河南的李、罗联军很大的压力,本来前期的消息已经是让他们打下汝州之后,不敢向东太远,只得是向南行进。但在南直隶的革左五营和官兵绞杀,这个形势不光是李孟心动,就连流民大军也觉得这是一鼓而下的好机会,但观察形势没几天。

李孟就亲率大军南下,目前来说,李自成和罗汝才虽然对山东兵马有所忌惮,但也谈不上害怕,只是目前流民大军和山东兵马各有活动的地盘,没有必要在发展壮大的时候死磕而已。

此时看到胶州营的动作,不管是不是针对自己,李、罗联军还是避开其锋锐,转向南阳府,目前的李、罗联军,已经不是当日间的那种乌合之众,到处的流窜抢掠,而是想要建立政权,所图立国。

几次想要围攻开封,其实都是想要这座大城来作为都城核心,经营中原,可开封城因为黄河的缘故,始终能很方便的得到山东兵马的援助,并且因为这攻打开封的事情,在胶州营身上实实在在的吃过大亏,无奈之下只能是放弃。

洛阳城地理位置和规模都不足以做都城,汝州也就是汝阳城地理位置不合适,而且官兵在此处的抵抗颇为的坚决,尽管到最后还是溃败,但给城市造成了巨大的损害,也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去往南阳府,却是因为那里还有个选择,号称天下雄城的襄阳城,不管是从城池的规模,还是从地利位置来说,襄阳都是很适合建都的所在,并且目前有个很好的好处,距离山东很远,免除了很多麻烦。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李、罗联军开始转向南阳府,把那边清除干净之后,准备南下湖广,直取襄阳。

此时的八大王张献忠也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在湖广境内左冲右突,官兵不能抵挡,威风的很,只是,这李自成和罗汝才过来,张献忠又是没有存身之地了。

只是流民大军的行动,客观上却是让在南直隶凤阳府的革左五营心思愈发的坚定,他们现在已经是变成了孤军,不管是李、罗联军还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队,都是远离寿州一带,现如今除了死心塌地跟着胶州营干,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淮杨军对革左五营的帮助仅仅是让那门十二磅的将军炮露了一面,轰开了刘良佐的工事,当然,这突然的强大武器,所带来的出其不意和心理震撼,还是让整个的刘良佐部崩溃,花马刘带着不足千人跑回了寿州。

取得了如此大的胜果,但淮杨军没有任何凭借自己的优势去扩大这个胜利的想法,在这之后的战斗中,淮杨军并没有去参与。

此时,革左五营对南直隶的官兵来说,已经是有了优势,但却不是决定性的优势,每日里围着官兵据守的几个城池猛冲猛打,但龟缩在几个点上的官兵因为抱成团,反倒是局部的抵抗加强。

特别是卢九德治军有方,而黄得功也算是一员猛将,革左五营想要一鼓作气去拿下对方,还是吃了不少的亏,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但背后淮杨军催促的近,一时间,革左五营知晓招降的高层还以为淮杨军要驱使他们和官兵厮杀,两败俱伤。不过战斗这么打下去,却发现并不是他们所想,淮杨军始终是在控制着战斗的进度,经常是打打停停。

目的是让这个战斗僵持着,不要那么快有了结果,更准确的说,是在李孟到来之前,这场战斗不要结束。

视角转回山东的宁阳县,胶州营的战争机器在逐渐的加速运转,各处都有自己的规律和督促,需要李孟关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反倒是有些民政上面的事情需要理会,比如说漕运上的设卡收税。

今日这孔三德到来就是为了汇报这事情,原来的孔三德和李孟那是平辈相称的朋友,彼此间谈笑不忌,现在则是有了上下级的分别,李孟常常为了少了一位朋友而遗憾,不过孔三德却是庆幸感激。

“大帅启程的那几日,几名贪墨厘金的税丁已经被斩首示众,这也算是为大帅的出征增添点血气,吉兆,吉兆!!”

孔三德倒是很会说话,尽管成了李孟的属下,不过他算是比较放得开的,自己的属下中老是那种板着脸做事的也不好,有这么个嬉笑怒骂的活宝也算是开心果,何况还有从前的交情在,李孟也不想要求太严,只要做事就好。

“漕运再有半月左右就要封冻了,周同知和宁师爷那边会派人来,联合查账,你也不要多想什么,这都是例行的规程。“

李孟笑着说道,双方说的轻松,不过在九月十月间却有人告发,说是厘金局中有税丁收受贿赂,故意的低估过往船只的货值,中饱私囊。几位胶州营在兖州府的头目合计之后,决定每人没收贪墨所得,打几十棍子也就过去了。

厘金局每日里的钱财好像是流水一样进来,想要河边的不湿鞋不太可能,一些小事,大家准备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谁想到文告报道济南李孟那边,给的批示是“此风不可长、犯案者杀头,家人为屯田户,从严处置。”

看到这杀气森森的文告,兖州每个人身上都是冷汗,没想到李孟对这样的事情,竟然是这么愤怒。

对李孟来说,在厘金局收钱的税丁收入已经是很高,这已经是足够,如果还不满足,那就不要做了,如果说是要贪墨的话,等着他们也只能是杀头抄家。

李孟心知肚明,给了高额的薪水,严格的惩罚制度,或许在短期之内会有效果,但是长远看,这贪墨的勾当还是无法杜绝。

不过不可逆转的过程,不代表李孟这边什么都不做,他还是要尽自己的可能,尽可能的让厘金局保持一种廉洁高效的状态。

听李孟轻描淡写的说查账的事情,孔三德脸上虽然是嘻嘻笑着,可额头上却见汗,还是忍不住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了下,李孟瞥了他一眼,淡然问道:

“三德,莫非你在这里面也有参与?”

这么一问,吓得孔三德直起身来连连的摆手,口中急促的说道:

“大帅,小的的家业您是知道的,大帅您的恩典让小的做了这厘金局的督办,小人等若把持了这漕运北段啊,稍微做些生意那都是吃用不尽,何必伸手来赚这么烫手的黑钱,只是……”

他说话有些吞吐,看看李孟的神色,索性是咬咬牙说道:

“不瞒大帅说,这次查账搞不好很多人又要掉脑袋了,都是小人督促的不力,让下面出了这么多的漏子。“

李孟摇摇头,冷声的说道:

“我这次和你说一句话,今后不会再说,这钱财之事,最是毁人,放松了一丝一毫,到最后都要变得不可收拾,特别是在厘金局这种凭空生财的地方,若是不严管严查,等到日后崩坏,那就万事休提了。这次本帅先给你个承诺,不管你下面查出什么事情来,只要你不牵扯其中,那就平安,下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听到李孟这句话,孔三德脑筋急转,咽了口吐沫,终于是判定自己没有牵扯在其中,连忙离开座位,跪在李孟的面前,开口说道:

“小人多谢大帅的恩典。”

“起来吧,这番话不是针对你,听说你在厘金局操劳,人都瘦了二十斤,你的辛苦我也是看在眼中,这厘金局的事体不光是要把银子收上来,还要把你手下的人管好,这才算是有功有劳。”

孔三德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是谢过,这才是重新回到座位上。方才那番话,李孟算是在抚慰几句,孔三德也是就坡下驴,很快恢复了笑脸,只是这时候的气氛,就不如刚才那么活跃了。

稍微安静,孔三德从怀中拿出个盒子来,笑着说道:

“小人听说大帅家中又要增添丁口,不能亲自道贺,实在是失礼说不过去,小人准备了一样礼品交给大帅,也给将来添点福禄。”

对李孟还未出生孩子的祝福,却是恰到好处的讨好,李孟也是兴味盎然的接过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个银锁,边上的孔三德开口笑着说道:

“这是龙虎山张真人做过法事的长命锁,灵验的很,本应该在锁上刻个富贵二字,不过小人一想,大帅的家人,那将来都是要大富大贵的,能长命百岁的享受最好,其余的那肯定少不了,刻上去反倒是显得俗气。”

这番话说的李孟很是高兴,屋子中因为方才那番话稍显尴尬的气氛变得和缓起来,不过孔三德心中有数,李孟可不是说着玩的。

李孟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这个银锁,式样很简洁,却明显是高手匠人制作而成,边上边上的孔三德笑着补充说道:

“张天师轻易不做这样的法事,还是小人从前孝敬供奉的不少,这才是通过层层关系求到这么一个,可大公子那边耽误过去了,索性是给二夫人那边。”

说起来,孔家讲究不谈鬼神,而这张天师则是装神弄鬼的大拿,孔三德居然和龙虎山的张家有这么深的关系,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人大声的通传,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曲阜孔府的人来拜见,李孟和孔三德都是愣在那里。

除却卖给孔府高价私盐之外,前些日子的清理地界,差不多从孔府占据的田产中,硬生生的挖走了两成,这可是颇为巨大的数目,反正是双方都已经撕破脸,既然孔府已经是干出来唆使兵部尚书陈新甲对付山东兵马的勾当。那李孟这边也不用顾忌什么圣人传承、衍圣公府的面子。

孔府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自然是四处央告,以为凭着孔府的影响力可以把这件事情翻盘,没想到这次胶州营是下死手来整,肉体消灭虽然太扎眼,可封锁还是可以轻松的做到,眼下孔府一封信都不要想送出曲阜去。

而且这形势和当年也有很大的不同,这段日子,满天下乱局纷纷,都是指望着胶州营来灭火,谁还会理会什么衍圣公府,那本就是太平年间的摆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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